毅王府。

  叶子娴第一次来到邵衡的房间，以往几次他们都只是在书房见面。

  这里比自己的南院宽敞了不少，房内一边靠窗的位置也摆放了一张书桌。

  西边净房的水声持续不断，她在凳子上坐立不安，哪怕面前摆满了酒菜她也没有动筷子的欲望。

  早知如此她宁愿一个人上街看热闹，也好过自己变成了热闹。

  “过来给本王更衣。”屏风后传来邵衡的声音。

  “王爷，这，恐怕于理不合……”叶子娴不敢回头，她看了一眼房门思考逃出去的机会。

  “过来！”

  “……”叶子娴壮着胆子只当没听见。

  邵衡拧着眉不紧不慢地穿上衣物，心里却清楚明白自己拿叶子娴没有办法。

  总不能强迫了她。

  叶子娴如坐针毡，直到听见里面有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响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此刻的她非常后悔为什么要乖乖跟着邵衡过来，她应该跑去前院找覃姑姑帮忙才对。

  只是，这么做的话有可能会连累无辜。

  邵衡穿戴整齐出现，他每走一步叶子娴的脑袋就低下一分，因为她现在完全摸不清对方的心思。

  “愣着做什么？倒酒！”邵衡落座后故意板着脸。

  叶子娴为求自保只能照做。

  “王爷，叶府有门禁，民女必须在子时前赶回去。”她说。

  邵衡不在意道，“那是叶府的门禁，与你有何干系？”

  “……”叶子娴尴尬笑道，“王爷说笑了，民女是叶府的人自然是有关系的，况且门禁还是民女亲口吩咐的。”

  邵衡放下酒杯问道，“你是叶府的人？那你告诉本王你是叶府里面的什么人？”

  “……”这，怎么还无理取闹了？

  邵衡冷笑说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叶小姐’，怎地现在又说是了？这是或者不是难道只在你转念之间？”

  叶子娴一时回答不上来，她总觉得邵衡这次话里有话。

  难道是记仇刚才的事所以故意为难吗？

  “你无需在本王面前打着小九九，你在想什么本王看得一清二楚。”

  叶子娴升起一丝丝烦意，她壮着胆子说道，“王爷，你若是想要责罚民女还请直说，不然你这些左顾而言他的话语民女听不懂。”

  生活本就疲惫不堪，她不想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邵衡放下酒杯问道，“那你来告诉本王，本王要如何责罚你才是，究竟要如何责罚你你才能乖巧懂事？”

  若是责罚一次就能让她做出改变，他怕是早就这么做了。

  可偏偏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王爷。”叶子娴底气略足说，“民女以为自己已经乖巧听话了。”

  “你如何乖巧如何听话了？你倒是说上两件让本王听听真伪。”邵衡说。

  叶子娴蹙眉回道，“王爷，当初你让民女搅和你跟文三小姐的婚事，民女是尽心尽力去做了。”

  “后来你让民女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丢叶府的人，民女也基本做到了。”

  “民女现在无欲无求一切任凭王爷发落，哪怕你现在找到国师让民女离开这里，民女也已经准备好了。”

  朝阳郡主罪有应得，宋姨娘和李管家已经被送出京都，如娘有毕氏照顾，她好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事。

  邵衡沉默后问道，“你那个地方，人死后是如何处理的？”

  “王爷问这个做什么？”叶子娴苦笑说，“人死了自然是被烧成一捧灰，有的被家人埋葬，若是没有家人领取那便集中放置在一起。”

  “那，你的身体呢？”他问。

  叶子娴给自己倒满酒说，“民女的在何处已经不重要了。”

  那种情况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完整，再说了她也没有人给她收尸，大概率是早就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原本她想着以后能和妈妈葬在一起，可是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现在想想幸好妈妈先走一步，要不然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怕是会心疼死。

  邵衡看向叶子娴问道，“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为何还愿意让出这具身体？”

  ——为何？

  叶子娴忽然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你想活，是吗？”邵衡问。

  叶子娴思考过后缓缓摇头道，“民女觉得，‘叶小姐’或许更想要让自己活着。”

  “本王现在问的是你。”邵衡不悦道，“告诉本王，你想不想要继续活着？”

  叶子娴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邵衡，“王爷，民女不明白你的意思，你难道不想你的心上人回来吗？”

  “本王尚且不知自己的心上人是谁，你又是从而得知的？”邵衡说着饮了一大口酒。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为什么要杀秦明？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又怎么会那么在意“叶小姐”身边的男人？

  虽然不知他们两个人以前的相处模式，可是叶子娴看得出来邵衡真心喜欢“叶小姐”。

  不然，他不会在误会“叶小姐”不洁的情况下还想要抬进府给他做妾。

  堂堂毅王殿下什么样的绝世美女找不到，为什么非要一个身败名裂的女人呢？

  这如果都不算是喜欢，那什么才叫喜欢？

  叶子娴忽然想起被邵衡一起带去凉城的陆暮雨，那个看似对邵衡真心实意的女人。

  “王爷，你……”她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人了？难道还是那个陆暮雨？”

  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那对“叶小姐”来说太不公平了。

  “叶小姐”先是被人毁了名节，后又被那个朝阳郡主谋害，她甚至都来不及跟邵衡解释清楚便含冤而终。

  邵衡不答反问道，“是她如何，不是她又如何？”

  叶子娴愤愤不平说，“王爷，你就没想过对我这身体负责吗？你们不是最在乎名节吗？”

  “你若是从一开始选择的就不是我，当时你就不应该那么做！”

  原本以为“叶小姐”终究会和邵衡成为一对，因此她一直在心里宽慰自己劝告自己成全他们两个人。

  可是，邵衡居然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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