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你这次回京待多久？还会回赤城吗？”叶子娴问。

  赵刚再次放下竹筷回道，“回小姐的话，其实……小人暂时还不知自己会留几日。”

  当时收到的命令是让他即刻回京，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既然如此，那你要不要到叶府小住几日？毕竟你那个院子许久不曾打理了。”叶子娴主动邀请。

  赵刚抬眸看了一眼叶子娴后摇了摇头，“多谢小姐的好意，不过小人粗野惯了，况且小人已经稍稍的打理了一番。”

  “赵刚……”

  “小姐。”赵刚勉强笑道，“你一直劝小人放下，其实小人也想对小姐说这句话，小姐，你也放下吧。”

  从刚才叶子娴撤走那盘菜时赵刚就已经明白了，没有放下的并不只是自己。

  小燕的事谁也不想发生，可是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只能告诉自己放下吧。

  那间院子是他们兄妹俩的家，他如果不回家那又能去哪里呢？

  “赵刚，对不起……”叶子娴不知要从什么时候开始道歉。

  那一天，她走另外一条下山的路也许就不会遇到赵刚了，不认识赵刚就不会插手他们的事，这样他们也就不用留在京都，小燕也就不会……

  “小姐，你不必自责，小燕她……”

  赵刚忍下对小燕的思念想要宽慰两句，可是话还未说出口自己便已经哽咽了。

  林英大约听明白了什么事，她叹了一口气轻拍叶子娴的背部试图宽慰一二。

  唉！

  有时倒是希望小姐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这也免得她总是将眼泪憋在眼眶，将难过憋在心里。

  林英还在为叶子娴心疼不已，可是她最没想到的是叶子武接下来的举动。

  叶子武将赵刚酒杯中的桂花酿一饮而尽，接着倒上自己壶里的烈酒说，“赵刚，你妹妹永远不会怪你，因为你们彼此都是对方相依为命和最亲近的人。”

  “在这个世上，最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的人是小燕，最不想看见你伤心难过的人也是小燕。”

  “赵刚，人无需强迫自己忘记最亲近之人，只是为了小燕，你一定要好好的。”

  这一段话彻彻底底地击破了赵刚“不碍事”的伪装。

  赵刚双手张开紧握桌角拼尽全力才能克制自己颤抖不止的身体，哪怕泪眼朦胧哪怕泪流不止他这次都没有倒下。

  叶子娴心里也同样不好受，仿佛被什么东西拽着透不过气来。

  林英眼眶红红，虽然自己不认识小燕可是一想到小燕的遭遇心里也不好受。

  唯有叶子武异常地冷静，一个人倒酒一个人喝，既像事不关己又像在等着他们平复心情。

  赵刚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将疼痛又压制在内心深处。

  这一顿饭似乎谁也没有吃好喝好，直到分开时叶子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夜里寒风刺骨，叶子武独自骑着马跟随在马车后方，一路上他都在想明日叶子娴会带赵刚去什么地方。

  叶府门外，叶子武叫住了叶子娴，“大姐，明日小弟……”

  “我有些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叶子娴说完便头也不回踏进叶府大门。

  林英紧随其后。

  叶子武缓步跟上，他看着主仆离开的身影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

  “少爷。”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叶子武差点大叫起来。

  只因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且熟悉且后怕。

  “覃，覃姑姑。”叶子武想起自己的身份后立马端起架子问，“你为何在此？有什么事吗？”

  覃姑姑并无发现叶子武的不自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大嗓门吓着主子了，因此捏着嗓子问，“少爷，你买的那些东西可要亲自清点一下，这样奴婢也好登记入库？”

  “不必，你瞧着能用就用，不能用就分发给其他家丁。”叶子武说完就要走。

  覃姑姑急忙拦住道，“少爷请等一等，奴婢还有其他的话要说。”

  叶子武瞥了一眼覃姑姑粗壮的手臂，想着若是自己坚持要离开，这只手臂会不会挥向自己。

  ——应当是不会吧？

  覃姑姑见叶子武突然发着呆便直接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少爷，你刚回府可能有些事情并不是很清楚。”

  覃姑姑语重心长道，“其实咱们叶府并不像表面那般风光，老爷去世后李管家一直精打细算地打理着全府上下，可是每个月总会有入不敷出的时候。”

  “小姐也是个难得的主子，你若是细心些就能发现小姐身上鲜少有好的首饰。”

  “奴婢甚至听林英说小姐还曾典当过自己的首饰，说起来也怪奴婢没有本事……”

  叶子武静静地听着覃姑姑的肺腑之言，因为她是真的将自己当成叶府一份子才会将这种事告诉自己。

  典当首饰……

  叶子武听到这几个字顿时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子，因为他也曾偷拿了叶子娴的首饰拿去外面典当。

  唉！

  叶子娴这一家之主做的有何意义？还不如商贾之家的大小姐。

  叶子武想了想问道，“叶府既然如此困难，为何毅王府那边不出手相助呢？”

  覃姑姑摇了摇头解释道，“小姐生辰那日其实毅王府的季管家送来了半个库房的礼品，不过小姐嘱咐将所有箱子封存入库，待到合适的时机再给他们送回去。”

  “既然是送给大姐的东西那便是大姐的，季管家若是敢来要回去那就让他亲自同我来说！”叶子武霸气地说。

  “少爷误会了。”

  覃姑姑说，“季管家说过那些是送给小姐的生辰礼，只是小姐自己想着要还回去。”

  “李管家曾说若是按照礼尚往来的规矩，咱们叶府应该要出双倍才是，只是咱们叶府实在没有这个能力，哪怕老爷还在世也拿不出那么多。”

  当时毅王府的季管家亲自带人送来礼品时不知眼红了多少人。

  从那日起且不说其他外人，几乎就连他们这些下人也都认为毅王殿下对小姐是存了几分真心的。

  可惜的是毅王殿下尚在守孝，小姐若是执意要等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唉，更何况世事无常，凡事都会有个万一。

  叶子武沉默片刻后说道，“覃姑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今日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退的，你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这……”

  覃姑姑一副欲言又止后终是无奈地点头道，“是，奴婢就按少爷说的去办，那少爷早点休息。”

  “嗯，你也早点休息吧。”叶子武说。

  覃姑姑点点头带着失落而去。

  叶子武并没有在原地停留了太久，他看了一眼月光下显得异常昏暗的叶府，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少爷，少爷，你……”看护大门的下人只眨了一眼而已，叶子武就已经骑上马不见了。

  奇怪，少爷这大晚上的又要去哪儿？！

  南院。

  叶子娴沐浴更衣后靠在软榻上休息，因为这边的炭火烧得比较旺头发容易干。

  林英手上拿着一封信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小姐，王爷写信来了。”

  “信？”叶子娴见她脸色如此，急忙坐正问道，“是不是王爷出事了？”

  林英摇摇头苦难道，“王爷平安无事，只是奴婢听说假少爷又出府了。”

  那个人突然出府，她听到后再去追早已经来不及了。

  叶子娴悄悄松了一口气后从林英手中接过信件。

  “那便由着他去，越放任他说不定他才能露出马脚。”叶子娴嘴上说着，可是心思却都在信上。

  “小姐说得也是。”

  林英见叶子娴看得认真，因此不等吩咐便识趣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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