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张夕都能看出来，显然暮穆莎是不愿意或者不能支付表情收集者的报酬的，她完全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的问题居然这么严重，毕竟张冉只是自己的姐姐，一个虽然优秀但也没什么特别的普通人。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漫长的尴尬和沉默后，青檀鼎暮穆莎转向王尔：“放弃？走吧？”

  王尔显然不想放弃，但也无可奈何，愣在原地出神。

  牢房的大门突然打开，众人回身观望。

  一个穿着繁复的紫色哥特百褶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王尔一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她——来地牢之前青檀鼎暮穆罅展示过的记忆之中，将一层店里的张冉拉进黑色的裂隙瞬间出现在顶层王尔房间的少女。

  青檀鼎暮穆莎和青檀鼎暮穆罅同时低下了头，看着少女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俩，不自觉地躲到了王尔的身后。一个头顶着王尔的后腰完全藏了起来，一个局促的拉着王尔的衣角。

  少女走了过来，王尔德微微行礼：“夏暮大人。”

  少女微微点头回礼，紧接着将手里的花边阳伞扔进了自己的影子里，微微撸起袖子，一左一右把藏在王尔身后的术士兄妹拽了出来，像拎着小奶猫一样抓着他们的领子把他们提到了自己的面前。

  青檀鼎暮穆莎捂着双眼一动不动，青檀鼎暮穆罅一边四肢乱蹬，不停挣扎，一边大喊：“妈妈我们错了，妈妈妈妈放过我们吧。”

  听到青檀鼎暮穆罅喊眼前这位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妈妈，王尔和张夕不禁哑然，但是想起了之前在双胞胎的办公室描述自己的年龄，又都释然了。

  青檀鼎夏暮叹了口气，瞪起眼睛轻声说了句：“晚点再和你们算账。”把双胞胎放回了地面。双胞胎迅速的缩到了王尔的身后。

  青檀鼎夏暮甩了甩手，放下稍微撸起的袖子，带着礼貌但客气的微笑向王尔伸出了手：“青檀鼎夏暮，首席术士。”

  王尔的手轻轻的触碰到了夏暮的手，还没来得及认真握手，夏暮便飞快的缩回了手，王尔听到身后依然拽着自己衣角的青檀鼎暮穆罅嬉皮笑脸的轻声说道：“之一。”

  青檀鼎夏暮迅速的收起了笑脸，像一个愤怒的母亲收拾小学生一样指着王尔的身后：“青檀鼎暮穆罅，你又欠收拾了是吧？”

  青檀鼎暮穆罅往旁边挤了挤，挤得自己那位始终没吭声，在旁边原本藏得比较好的兄弟露出了大半个身子。

  王尔忙说道：“我们应该算是见过面吧。”

  青檀鼎夏暮点了点头，敷衍的说道：“算是。”接着又向张夕伸出了手。

  张夕忙伸出手，青檀鼎夏暮同样快速且敷衍的和张夕握了握手：“我知道你们是来处理你姐姐张冉的事情的，不过你们眼前的这个家伙狡猾又危险，后面的事情由我来处理，你们不要出声。”

  王尔和张夕同时点了点头，重新转过头将目光投向换了一张“脸”饶有兴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的表情收集者。青檀鼎暮穆罅仍旧躲在王尔身后拽着王尔的衣角，她的兄弟青檀鼎暮穆莎则躲到了张夕的身后，两人都探出脑袋看着自己的母亲走到表情收集者面前。

  表情收集者此刻换了一张礼貌微笑的脸：“你好，青……”

  夏暮没有让表情收集者把话说完，几乎在他开口的同时直接打断了他：“先谈条件。”

  表情收集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一张沮丧的脸：“好的。”

  夏暮微微眯起了眼，露出了些许只属于妙龄少女的夹杂着可爱的狡黠：“问题如下——什么东西或者谁影响了张冉，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状态。你只需要给我一个名字。”接着用右手拉了拉自己左手的蕾丝手套：“很简单的问题，非常好回答。”

  表情收集者换上了一张和青檀鼎暮穆罅的狡黠极其相似，却因为是一张面皮无法让人感到可爱反倒充满了恐怖的感觉：“那如果影响到那边那位可爱女士的姐姐。”表情收集者指了指张夕，继续说道：“影响她的是很多事物或者很多个体呢？”

  张夕似乎在一瞬间感到了极大的兴奋和快乐，忍不住想和表情收集者搭话，但身后的青檀鼎暮穆莎重重的戳了戳她的后背，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痒痒，不自觉地躲开了暮穆莎的手指，刚才开口的冲动也被痒的感觉冲散的一点不剩。残留的只有刚才又险些开口搭话的惊恐。

  青檀鼎夏暮皱了皱眉：“只需要告诉我最关键的那个名字。”

  表情收集者又换上了沮丧的表情，点了点头，没有搭话。

  少女术士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关于报酬，给你两个选择。一，三层的所有犯人，但要去除我们指定的六位。或者二，那六位中的五位，如果你不满意，也可以换作三层的其他犯人。至于那六位是谁，我相信你应该能猜到。不过我还是要明确的强调，无论哪种选择，都不包括三层关押着的那个叫做未来计算者的蓝端恶魔。未来计算者必须被排除在选择之外。

  表情收集者缩回了墙角，脑袋上套上了纸袋，重新开始在自己的画板上画画。

  王尔德向前一步，似乎想说什么，被青檀鼎夏暮伸出一只手拦住了。青檀鼎夏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陛下定的。”王尔德愣了一秒，重新靠回了自己的大剑上。

  众人就这么看着缩在角落里画画的表情收集者。过了许久，角落里才传来他透过头上戴着的纸袋发出的声音：“这报酬，不够。我要三层所有的犯人，外加那五位中的一位，还有一个额外的条件，我头顶上这些讨厌的照明设备，必须在每个自然日有一半时间关掉一半或者降低一半的亮度。

  少女术士咬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对角落里的表情收集者说道：“第一个条件，我可以答应，那个附加的条件，我马上去和典狱长商量一下。”接着转身快步走向地牢的大门，边走边说道：“所有人，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严禁和那个东西交流，你们互相也不要交流，我马上就回来。”

  青檀鼎夏暮拉开了地牢的大门，现在外面是一条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灰色走廊。青檀鼎夏暮用左手在面前的空气中划了一下，一道黑色的裂隙凭空出现。和之前在术士姐弟的办公室中看到的一样，仿佛夏暮在空气中拉开了拉锁，露出了后面没有星光纯黑色的宇宙背景。夏暮迈步进入黑色的裂隙，很快消失在了其中。

  王尔正要思考如果角落里那个表情收集者突然和他们搭话要怎么办。这个想法还没发散开的功夫，那道黑色的裂隙再次出现，青檀鼎夏暮又从其中迈步走出。这快的完全超出大家的想象，让王尔和张夕都觉得这一开一合只在一瞬间。

  夏暮走回表情收集者的牢房，重新关上了大门。快速说道：“  关于降低照明亮度的那件事，每个自然日亮度减半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自然日的八分之一。”接着又咬了下自己的右手拇指：“你同意，就成交。不同意，就拉倒。”

  表情收集者没有回应，只是停下了手中画画的动作，仿佛安静的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这个报酬属实太少了，再加上一条，我要问你们的神皇——那位第一上帝光之神一个问题。”

  表情收集者甚至没有要求那位一定要回答，夏暮直接伸出了手，摆出了拒绝的姿态：“不行，就这么多，你不接受就算了。”

  表情收集者从画架背后绕了出来，两手一摊，摘下脑袋上的纸袋，露出了一张眼角滴血无比惊恐的脸。王尔和张夕都注意到，这正是刚才那个失去了面皮的囚犯的脸。房间中再一次变的血红。张夕在一阵眩晕和恶心反胃中听到表情收集者一字一顿的说道：“成交，一个名字——第三上帝，水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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