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妻案的死者是一个杀猪的屠夫，大家都叫他屠夫刘。

  那天跟他打赌的是猪肉秦，一个卖猪肉的。

  他俩一个杀一个卖，不仅很熟，名义上还是朋友。

  案卷上说，那天两人一对一摇色子比大小，猪肉秦运气好，屠夫刘输光输急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他家里还有个老婆，他就把老婆给抵押了。

  猪肉秦念两人朋友一场，开始不愿意赌，但受不了大家激他，起哄说他怕家里的母老虎，一激他就赌了。

  为此他相当后悔。

  找到他时，在陆小泥不过分的想象中，他不是一副肥头大耳，也会是一脸的圆滑油腻，见了本人，满身是油不假，但看着挺老实的。

  这会临近中午，摊前没什么人，朱香香过去假装买肉，实则说道：“不用紧张，问你几个问题就走。”

  猪肉秦两眼都在抖，直说：“那天的事我不都说清楚了吗，跟我没关系。”

  朱香香说道：“我知道跟你没关系，就想问问那天都有谁在起哄，如果不是他们起哄你是不是就收手了？”

  “谁说不是呢，大家乡里乡亲都是靠猪吃饭的，谁愿意做这种缺德的事。”

  “谁挑头起的哄你还能想起来吗？”陆小泥插问。

  猪肉秦摇摇头：“我这人没什么爱好，平时就好赌几把，经常去那，那的人都熟，具体谁挑的头，我还真不知道。具体的经过，当时旁边都有谁，我全告诉白大人了，你们想知道，可以去问他，当时我旁边一共有十几个人，没准他们知道。”

  他口中的白大人，就是当时负责审理这个案子的一个七品妖灵师。

  陆小泥看身边两人一眼，接着问：“那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对一赌起来的？”

  “我们俩经常这么玩，谁也不服谁，那天我可能运气比较好，一直赢，所以他就急了。这些我原来都说过，你们可以看记录，我没有说谎。”

  他说的确实跟案卷上记载的差不多。

  陆小泥好奇道：“你真怕老婆吗，为什么这么容易被激？”

  “怎么说呢，男人在外都好面子，即使有我也不会承认的是吧？”猪肉秦左右看看，小声道，“不怕你们笑话，我确实挺怕她的。”

  “为什么？”

  “她小时候拜师学过武，我打不过她……”

  三人差点没笑出来，亏他长着一身肉。

  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三人就转身离开了。

  “这办法不行，这么小的案子，一般不会惊动黄师兄，连他都惊动了，该想到的他们肯定早想到了。我们还是换个思路吧。”走远后，朱香香说道。

  郁清欢问：“师姐想到了什么？”

  朱香香摇摇头：“暂时没有，但这样肯定不行，他们一定早就挨个问过那些围观起哄的人了，有结果早出来了。”

  “那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郁清欢提议。

  陆小泥也没好的办法，三人找个地方，吃了午饭，就挨个去看了那三件案子的案发现场。

  之后又去了牢房亲自问了那三个嫌疑人，全在喊冤，有用的线索，一条没有。

  眼看天黑了，三人一个个的都气馁的不行。

  在餐馆吃晚饭的时候，点了一桌子的菜，三人没有胃口，拿着筷子，一个比一个蔫。

  陆小泥见外面街上走过一个拿着剑，腰上挂着黄色葫芦的妖灵师，忽然想到：“假设这三个案子都是冤的，那真正的凶手是不是肯定是个妖？”

  “不用三件，其中一件他就逃不了。”

  “那这不好办多了，找什么凶手，我们直接找妖不就行了？”

  “妖灵镇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上哪找？”

  “枫人馆啊，夜里赌坊热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郁清欢无奈道：“混在人堆里的就更难找了。就算找出一两个，如果对方跟这案子没关系，岂不打草惊蛇。”

  朱香香表示同意：“没错，如果他就此跑了，那就更找不着了。”

  陆小泥想了想：“那我们就专门试那天起哄的那十几个人怎么样？这样范围能缩小不少。”

  见两人犹豫，她撒娇道，“死马当活马医嘛，难道你们有更好的办法吗？师父赶时间啊，只有两年啊。”

  郁清欢看眼朱香香，最终答应了她。

  但不能就这么去，得乔装。

  朱香香也换上男装，收起妖灵器，简单易了容，外表看着跟普通小个子男人差不多。

  陆小泥本就是男装，但换了身华贵的衣服，眉宽心厚的她看着有点傻，像个钱多好骗的小财主。

  至于郁清欢，所谓荷出淤泥而不染，不管他怎么穿，穿什么，都盖不住他身上绝美的英姿。

  三人先是去了一趟猪肉秦家，想找他帮忙认人。

  开门的是他妻子，一个手细腰更细的年近三十的苗条女子，第一眼，哪像是练过的。

  她声音也很好听，说话十分温柔，如春日里的暖风一般。

  说是他家男人应该是去枫人馆了，有事可以去那找他。

  陆小泥谢过嫂嫂，回头纳闷道：“我觉得挺温柔的啊，师父你觉得呢？如果是厉害的女人，怎么可能容得下自己的丈夫天天去赌博，会不会是猪肉秦撒谎？”

  郁清欢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朱香香回道：“据我所知，他们至今没有孩子，或许是出于这份亏欠吧。再说女人再厉害，也不能把男人看死了。女人似水，男人像鱼，如果不给他足够的自由，他要么死，要么就会游到其它有水的地方去了。”

  陆小泥跟郁清欢两人有默契，相互看一眼，继而双双看向她，都有点不敢相信这话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你俩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胡子掉了？”朱香香一摸下巴，胡子还在。

  陆小泥笑道：“想不到师伯还是个男女方面的情感专家，想必以前有过不少经验吧。”

  朱香香没说什么，郁清欢拍了一下她，责怪道：“瞎说什么呢？！”

  朱香香有点尴尬，眼里藏不住的忧伤，仿佛说中了她的伤心事。

  陆小泥看在眼里。

  后来她才知道，十多年前，朱香香有个喜欢的师兄，可惜在一次挑灯夜战中，那个师兄为了保护她，自己牺牲了。

  跟黄灵鹤的遭遇，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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