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么？！”叶星辰连连后退，厉声质问。

顾清河一直把她逼到墙角，才停下脚步。

他俯瞰着她。黑色的头发，湿湿地贴在额边，还在滴滴答答地流水。水滴滑过他俊朗的脸颊。

他望着她的眼神，炽热而专注。她闻到了沐浴液的柠檬香气，中间还夹杂着淡淡的男性气息。

他健壮的胸肌，一览无余。她不敢再往下看，移开了眼神。

他伸出手，撑在了她旁边的墙上。低下头来，靠近了她——

“……所以呢？”

他喷出的温热气息，拂得她耳边痒痒的。她身体一麻，忘了反应。

无尽的沉默。他凑得离她很近，像是要亲到她。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哈哈！”

他笑出声来，放开了她，转头去捡地上的毛巾。

“我不会碰你。”他背对着她说，“我说过的，我不乘人之危。”

她望着他宽厚的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才慢慢站直了身。

她发现自己有些失落。

“今晚我睡地上。”顾清河从衣柜里拽出一床被子，往地上一丢，“你睡床吧。”

他又丢了个枕头下来，把被子铺好，背对着她，躺下了。

她等了一会，才躺上了床。

时值盛夏，房里开了中央空调。她躺在床上，玩了一两个小时手机，觉得有点冷了，不由得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等等，她冷，地上不是更冷？

主卧的地面，是瓷砖铺的。顾清河没有褥子，她不知道他躺在地上，是什么感觉。

她爬起来一看，他背对着她，把被子裹得紧紧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是真有点冷。

她犹豫了一会，下了决定。

“……喂！你冷不冷？”

她叫他，他没回答。

她爬起来，开了灯，又叫他：“顾清河！顾清河！”

“……什么事？”半晌，他闷闷回答。

“别感冒了，上来睡吧。”她拍拍床。

顾清河一动不动，没有说话。

“……不怕我碰你？”半晌，他问。

叶星辰想了想，把一个枕头，放在了床中间。

“我俩中间拦了枕头。……你要是越线了，我直接赶你下床，你别想再睡上来！”

顾清河没有动。叶星辰等了等，又劝道。

“……过来吧，你明天还要去公司，别感冒了。”

这句终于把顾清河劝动。他爬起身，把枕头丢上了床。

“……是有点冷。”他说。

他爬上床，钻进被子，背对着叶星辰躺下了。叶星辰小心翼翼地挪远了点，她转过身，也背对着顾清河躺着。

房内一瞬安静。她都能听见他的呼吸声，感受到背后的温度。

她有些紧张，不由得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顾清河是什么感觉？会像她一样睡不着吗？还是不会在意……

她在胡思乱想中，慢慢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初二暑假补课的时候。

补课刚开始时，她的日记本，被杜衡捡到了。杜衡还猜到了，她喜欢顾清河。

幸运的是，杜衡没有嘲笑她，还帮她出谋划策，建议她多跟顾清河接触，找机会向顾清河告白。

因为跟她是邻居，杜衡便约她一起上学放学。还时不时创造机会，找她和顾清河出去玩。

话虽如此，她和顾清河相处的机会，还是少之又少。

他对她像普通朋友一样，客客气气。她也满足于这一身份，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

那天傍晚，因为她要值日，杜衡就先走了。她打扫完毕，回到教室时，发现顾清河留在教室里。

他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教室里空空荡荡，他的背影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单薄而孤独。

以前的顾清河，一到放学，不是跟朋友约着去打球，就是出去玩。他这么做很反常。

“……。”

她不敢打扰他，默默地走到他的对面，坐下了。

橘红色的夕阳，照射在了他的脸上，落下了深浅不一的阴影。他鼻翼微微扇动，呼吸匀称，浓密的眉毛，却紧紧地皱着。

奇怪，像他这种完美的富家少爷，应该是没有烦恼的。为什么在睡梦中，还要露出这种表情？……

顾清河对于她，就像是谜一样的存在。她偏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的睡姿。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顾清河仍然没有醒的意思。天光慢慢暗了下来。

明明是漫长的时间，叶星辰却不觉得辛苦。但她的身体，因为久坐，已经有些酸痛。

“……。”

她小心翼翼地直起腰，动了动身体。就在这时，顾清河说话了——

“……。”

他模糊不清地呢喃着，眉毛越皱越紧，身体也不安地扭动着。她透过夕阳的余晖，看到他的额头，渗出了薄薄的汗珠——

“……！”

他的表情很痛苦。她慌得站了起来。

她伸出手，想把他叫醒。但她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住了。她犹豫着。

“……怎么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猛地缩回手，发现顾清河已经醒了。

他趴在桌上，茫然地看着她，面色疲惫。

两人目光对视，时间一瞬间静止。她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

“我——”

顾清河撑起身体。他抬着眼，盯了她好一会，目光投向了窗外。

“……你在等我？”他问。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顾清河没有再问，他收拾好书包，站了起来。

他拎着书包，与她擦肩而过。她闻到了他身上清爽的味道，那味道一闪即逝，像夏天的风。

顾清河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我听杜衡说，你父母常常吵架？”他问。

叶星辰犹豫着，没有回答。顾清河顿了顿，迈开了脚步。

“……走吧，我送你回家。”

她慌忙提起书包，跟了上去。

等两人走出校门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马路上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两人并排而行，走过了商业街，穿过了车水马龙的人行道。

顾清河单肩挎着书包，大步走在前面。只有叶星辰落得远了，他才会停下脚步等她。

两人说的话也很有限。顾清河除了问她家在哪，怎么走之外，就不再与她交谈。

叶星辰很想开口，问问他一个人留在教室的原因。但她没有勇气，还是沉默了。

她只知道，这个平常阳光开朗的少年，也有着烦恼。透过他的睡脸，她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只要这样就好。这就够了。

就这样，两人走到了叶星辰家的楼下。顾清河停下脚步，看了楼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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