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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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好对许风本就没有什么亏欠,几次三番为他落泪。
离开峰顶,许风慢悠悠下山,身后一对双胞胎这会儿双腿打颤,一听说那道人是盛阳宗宗主,他们差点当场魂飞魄散。
亏的当时还帮着大师兄针对那个道人,以为就是个稀松平常的修道之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还好有惊无险。
“师兄,你还能使出来那天用过的本事吗?”
向迂声音颤抖,心里头更是颤抖,如果说用不出来,那这趟出山,他们两个实打实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
“还能,只不过还能用两次。”许风轻轻一笑,眼神玩味目视前方。
“两次!?”
向回吓了一跳,“就两次?那两次之后可咋整!”
他下意识捂住嘴巴,这种事不应该声张的。
“两次之后,那就没了呗。我躺在地上,任他们宰割。”
许风一回头,呲牙咧嘴,一只手虚按,另一只手做拉锯动作,那对双胞胎吓得缩着脑袋,一脸无辜的看着许风。
呦呵!
许风心中惊喜,这两个活宝,实打实为了自己伤心呢,难怪太阳真人相中了他们,也许真到某一天老人阳寿将近,是会将衣钵传授给这两位的。
这只是他的猜想,大修士的想法,往往都是很难猜测的。
“大师兄,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啊,盛阳宗可比咱们清水门好一万倍了。”
许风轻轻摇头,“你们都将我当做一家人了,我当然要回家啊,你们说是不是?”
双胞胎忽然心头一暖,鼻子微酸,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路游历,几乎没有遮掩面容,在市井坊间走马观花,那双胞胎一到这种地方就很吃得开,看什么都好奇,两人就像没出过门一样,对一切警惕又好奇。
旁人只要放眼一看,就知道那两位必定是个没见过世面又很好糊弄的冤大头。
这不,就有路旁的姑娘,对那两个容貌不错的双胞胎兄弟抛媚眼。
许风就坐在一处摊位,喝着过季的梅子汤,眼角余光瞥见那对兄弟被勾栏女子骗的一愣一愣的。
“二位弟弟,进来坐坐啊?”身姿丰腴的年轻妇人勾了勾手,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身子前倾,单薄衣衫险些没能拦住大好风光。
不过那两位似乎并未注意到这里,而是盯着妇人脸蛋儿看个不停,这让她又惊又喜。
“不了不了,我们就随便看看,不进去。”
那妇人爽朗一笑,看他们装扮倒不像是大家公子,只像是个家境殷实的读书人家孩子。在这破荒城对她们这一卖肉行当,也是有一些规矩的,就比如一些个元阳未破的人,不能被她们染指,否则这一行容不下坏规矩的人。
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虽然这一行不受待见,可在破荒城,只要读书人和一些个正人君子,对她们还是格外包容的。
许风瞥了一眼那妇人,心中好奇,这类人的结局会是怎样,他在别处到是见过这类人年在老色衰不再吸引人之前,就带着那些年攒下来的钱财,谋一个自己看的过去,对方看自己也过的去的人嫁了。
大多数这一行的女子会如此想,可是最终结果是否能由人意,只说结果,十之八九难随人愿。
更多的是被欺凌、唾弃、辱骂、殴打。
摊位主人中年相貌,一身岁月留下来的痕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许风多看了一眼那勾栏女子,笑着随口说道:
“那女子人挺好的,在咱们这,除了干的行当不体面之外,这人是挺体面的,前些日子,有个老妇人儿女都死了,她出钱给安葬的。”
“人不都这样嘛,少有那种坏到骨子里,对事事都没有一丝怜悯之人。只是刚好被你们瞧见了。若是一个普通人,做了她做的那件事,你们还觉得有什么吗?”
摊位老板将另外两碗梅子汤放在桌上,洒然一笑,摇头道:“还真没注意。”
许风也懒得多说什么,对那两个家伙招招手。
喝过了梅子汤,许风见那女子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惹来很多目光。
身旁双胞胎回头,怒目相对,那打人的是个屠夫,模样粗矿,短粗手指指着那妇人开口就骂难听的话,是一些让人听了脸红或浑身燥热。
“老子照顾你生意那么久,你竟然要跟别的光棍跑?你还是不是人啊你!”
许风发现身旁那两位,对于女色的理解,仅限于脸蛋儿,至于其他的,都是茫然状态。那汉子骂人很难听,他们两个没听明白,但对于那女人挨了一巴掌,这会儿心头不舒服。
心有少年怒气,见不得不义之举,又恨自己没能耐去制止,只能心头火烧火燎的难受。
妇人没说任何话,他说的也是实话,事实就摆在那,怎么了?
屠夫转身就走,回了自己的铺子之后带出来一把刀,在人群中找到某个男子,直接把脑瓜子砍了下来,然后就拎着脑袋,直接摔进了妇人屋子,这一行当见了血,也就做不下去了。
明摆着就是你不想让我得逞,那你也别好过的架势。
然后让人意外的事儿发生了,这屠夫直接冲进屋子,提刀抹了脖子,官府缉拿都省了。
许风自顾自喝汤,再买了一碗,他料定旁边双胞胎喝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别看了,你哥家凑一块也不一定懂什么叫男女情爱,看多了容易入魔道,就跟那屠夫一样,可怕的很呐,别不信,回去你们两个去问师兄师姐。”
那妇人拿起刀子,也想要给自己来个了解,结果这对双胞胎看不下去了,直接冲过去,拿下了刀子,然后将这妇人带到许风面前,很是胆怯,问他该怎么办。
“师兄,这女人可怜的很啊,要不带回去吧,你跟师父说说情,师父最听你的了,到时候一定能收下她!”
那两张迫切的面庞,许风都不舍得数落他们什么,“这事我管不了,你们要管就管。”
许风重新坐回摊位,对周围目光注视视而不见。
许风看着屠夫的铺子,肉上落了很多苍蝇,相比于这女子的去留,他更关心铺子没了主人,接下来会怎样?哄抢?还是就那么放着,亦或者官府给充公?
都有可能,都很合理。
这会儿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坐着的这位是那两位好心人的主心骨,看他坦然自若,如此的气度不凡,众人小声议论。
“她没有修行根骨,带走了又如何呢,不还是会生老病死?只是换个地方死罢了,对她而言,未必有留下来的机缘更好。你想想,她有没有可能遇到一个比那两位更好的人?你敢一口咬定她往后的命运就是风里来雨里去?何必掺和别人的因果,修好自己就已经很难了,莫要多生事端。”
许风耐着性子给他们说道。
那两弟子有些委屈,轻轻送来那妇人的手,失落萦绕心头。
许风对视妇人双眸,这就是红尘中的沧海一粟,这种事不用说每天了,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管不过来。若是退一步讲,见到一个就管一个,那没见到的呢?是不是只要懒惰下来,不多去一个地方,不多看一件糟心的事,就算自己偷懒?
不过许风放下大白碗之后,改了主意,“可以带走,不过师父收不收徒,我不做担保,我也不求情什么。”
两个师弟欣喜若狂,满脸笑意看着那女子,“你不用死了!可以好好活下去!”
许风他们离开以后。
摊位老板忽然感叹,“如此心性,又如何去拆?如何确定我们没有做错呢?死了一个堵门人,恐怕又要来一位。”
老人自顾自喝了一碗梅子汤。
人群中有个女子走出来,坐在年轻人坐过的地方,视线看着方才勾栏女子双脚站定的位置,自言自语道:“原来他愤恨的,不止是大修士,还有很多别的事。”
“族长当真不去管他吗?”
女人轻轻摇头。
之后好像摊位老板和人群中走出来的女子,恍惚之间还魂,好奇又惊讶的看着彼此,方才记忆一扫而空,仿佛梦游一般。
御剑回到清水门,大概花了不到一个时辰时间。
“师父,求你了!”
跪在太阳真人面前的两位磕头不停,却为了个毫不相干的女子,还是勾栏女子!
太阳真人倒没有因此生气,只是心里头好奇万分,怎么出趟门,回来时还多一个。
问清缘由之后,太阳真人毫不犹豫看向许风。
许风转过去看向别处。
其余师弟师妹相互看着,都一脸茫然。
凉亭中那位妇人思绪飘远,方才走过的路,比她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还要远几百上千倍。
许风坐在一旁看着她,本不知道什么飞来飞去的修士,这下子有可能自己土鸡变凤凰,心境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回头看,为了那两个本就贪图你年轻时容貌的人死,是不是很可笑。”
许风示意她坐下,嘴角有一颗美人痣的女子轻轻坐下,两只脚使劲并拢,哪怕很刻意掩饰,依旧显得拘束。
“不想死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她如是说道,声音细微并带着一点点颤抖,低头看着脚尖,本以为这辈子的为难和羞赧,早就已经丢的一干二净,此时此刻不知哪来的不好意思。
“这样吧这样吧,先留下来观察些日子,咱们这儿不收没有修行天赋的弟子,还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两个徒弟爬了起来,就差点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好歹师父答应了他们。
“师兄,把衣服换了吧,我给你们洗洗,都弄脏了。”八师妹走过来对两位师兄笑道。
“师妹,你一定要帮我们说说情啊!”
“我只会洗衣裳做衣裳,嘴比较笨,你还是求咱们大师兄吧,他说话应该管用。”
“怎么带回来个凡俗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老五传音质问许风。
“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师弟非要带回来,不然就要跟我耍脾气。”
老五当然不信这些鬼话,想到了什么问道:“是师父授意?”
“就不能是这两个活宝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老五沉默。
修士修行,除了修道之外,还需要一些事情打磨心性,这种事儿同样马虎不得,若是这突兀出现的女子,是许风故意带回来恶心太阳真人的,她信,但听口气不是这样,那就只能是和这两个师弟有大道关系了。
“我要出门一趟,这次去的地方不远,明天就能回。”许风开口道。
“师兄要去哪里,要不要我跟着?”老九赶紧贴过来。
许风瞥了他一眼,“危险重重,那好比刀山火海,油锅洗澡,你还要去?”
他赶紧一溜烟跑没影。
许风一路上拐弯抹角,终于来到林中寺庙,这里远离人烟,一群和尚在这儿安安静静的生活。
许风看着田里头站着个小姑娘,怀中抱着个水壶,一旁有和尚让她去树底下站着,她说晒太阳挺好的,从小就喜欢晒太阳。
然后她总是下意识的看向山门口。
许风看着这一幕,有一丝丝触动。
他慢慢走过去,在田地边上,看着她的小小背影,自己记不得和她分离多久,但她一定清楚记得分开几月几天。
许风犹豫再三,想要不那么突兀出现在她面前,可总觉得自己如何出现都是那么突兀。
于是他重新回到山脚下,慢慢登山,田里的小姑娘百无聊赖,一个转头,本以为还会一如既往的失望,但这次好像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竟然被她瞥见了一位登山的年轻人!
她赶紧放下水壶,就要拔腿奔向那人,但还是踌躇一下,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个人,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眼花空欢喜一场。
许风像是无意间看到了那个犹豫的小人儿,忽然步伐加快,几步之间就来到她的面前,让她不必犹豫。
“哈!竟然偷偷长高了一点点啊,灵儿有没有把我忘了?”许风抱起小丫头在怀里,站在田地间,那这和尚停下手中农活,好奇看着突兀出现的男人,也没惊讶什么,方丈和他们说过小灵儿还有个可以修行的哥哥。
小姑娘一开始皱褶嘴巴,然后哇的一声就撑不住了,号啕大哭,两只小手儿紧紧抓着许风衣领,生怕他再突然消失不见。
许风这会儿也有些伤感,心中懊悔,是自己出现的太突兀了,应该更平和才对!
“灵儿觉得大哥哥把我忘记了……”小姑娘轻轻皱着疏淡的眉毛,眼睛通红,泪水一遍一遍模糊她的视线,她就用力眨眼,不让大哥哥变得模糊。
许风实在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一位如此心心念念自己的人,竟然让她等了自己这么久!
“怪大哥哥来的太晚了。”许风轻轻一笑,轻轻抚摸许灵的后背,柔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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