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把同心盟的老底都交代了，陛下也不会放过我。”林建东的眼里已然没了求生的意念，“江淮老奸巨猾，只有临时据点，没有老巢。至于名单……若你能保护住林家的一点血脉，我可以写出一份名单。”

“林家最小的孙辈应该是五六岁吧。你提供名单，我设法李代桃僵，把你最小的孙儿送走。”沈慕道。

“你还要交代，同心盟下一步谋划是什么？”叶姝影道。

“我几次问起下一步谋划，但江淮以盟规为由，拒绝跟我透露。”林建东解释，同心盟有一条盟规，若不参与当次谋划，不可多问。

“以你的本事，你不可能打探不到半点风声。”沈慕不相信。

“我自是跟盟里的人打探过，但他们的口风都很紧。我猜，他们的下一步谋划比使团团灭案、陶家灭门惨案更可怕，死更多人。”林建东补充道，“或者说，举世震惊。”

叶姝影沉重地看向沈慕。

他们的预感没错，会死很多人。

……

叶洛雪得知林家遭屠，一夜之间九族尽灭，哭成泪人。

她在林家住的时日不长，林家人对她不见得多好，但毕竟给她一处栖身之所，让她疗愈丧母之痛。

楚容晔搂着她，温柔地为她擦泪，宽慰的话说了一箩筐。

“小雪，哭吧，发泄出来就好了。”

“皇帝陛下诛林家九族，想必林尚书不只是残杀华章等人这条罪名。沈大人和叶少卿回来，我们

问问他们。”

“你已是我的王妃，不会有事的。你莫要担心。”

叶洛雪哭得浑身无力，靠在他身上，“我不是……担心自己……你陪我去林府看看好不好？”

楚容晔摇头，“皇帝陛下正是雷霆震怒的时候，不能去。”

“可是……”

“过两日，我一定陪你去。”

……

林家覆灭，震动朝野，全城风声鹤唳。

各种流言、议论甚嚣尘上。

人们热切地讨论着林家究竟犯了什么死罪，浑然不觉一种毁天灭地的危险悄然潜入洛阳。

这夜，叶姝影睡不着，来到琼庭。

月亮被浓重的乌云遮住了，星光暗淡，夜色如墨，笼罩着世间。

她闲庭信步，走出采薇苑，蓦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沈慕站在那儿，沉静地看着自己。

沈慕快步过来，欣喜地拉她的手，“小影。”

“睡不着，到那边的凉亭坐坐吧。”

叶姝影迈步前行，他立即跟上，与她并肩而行。

他问：“你在想林建东说过的话吗？”

“二十年前那场宫变，真相如何，无从查证。是非对错，只怕也无法简单地辩说。不过我觉得，你效忠的陛下，并非你熟悉的那个陛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

“若陛下知道你解了那药性，必定不会放过你。你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还没想好，等解决了同心盟再说吧。”

沈慕跟在她后面，在凉亭坐下，“霍刀带人把城南那片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同心盟真正的

老巢。看来，林建东说的是真的。”

叶姝影根据少少的描述，画了江淮和同心盟其他成员的画像。

沈慕吩咐人临摹了数百张画像，下属照画像搜捕，然，一无所获。

同心盟的人都躲进耗子洞里了吗？

叶姝影看着暗黑的夜色，忽然有点心慌，“或许，少少是他们谋划里的一环。”

二人皆沉默。

暗夜死寂，好似整座洛阳城变成一片广袤的荒原，成千上万的魑魅魍魉哗啦啦地侵袭而来。

“陛下饶过叶洛雪一命，是看在怀王殿下的面上吧？”她问。

“她是侯府女儿，又是怀王殿下亲自求娶的王妃，陛下对她网开一面。”沈慕道，“林建东伏法，陛下决定把厨子阿荣送去东楚国受审。”

“厨子阿荣并不无辜。”

他深沉地凝视她，“小影，明日开始，不要单独行动，定要与少少一起，知道吗？”

叶姝影点头，“我没那么蠢。”

二人坐了一会儿，回房就寝。

沈慕把她送到采薇苑，忽然道：“小影，若我英年早逝，你……会再找一位良人嫁了吗？”

她不假思索道：“会。”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再也不想嫁人。”他心头苦涩，“是我想多了。”

“若你死了，我会把你的尸体制成不腐干尸，放在冰棺里，让你‘亲眼’看我和夫君生儿育女、情深恩爱一辈子，让你永世不得安生。”叶姝影似笑非笑。

“我该说最毒妇人心，还是说你对我的爱竟

然刻骨入髓，死了都要把我强留在你身边？”沈慕伸手摸着她的小脸，黑眸落满了暖暖的星光。

“最毒妇人心。”她推开他的手。

“你分明是爱我不可自拔，死了都要爱。”

他抱住她，痴迷、沉醉地闭眼，“不要动，否则我不知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叶姝影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不许说‘死’。”

他们都有预感，同心盟的下一起惊天大案，很快就会上桌。

全城为棋盘，百姓为棋子，皇室首当其冲。

不知会死多少人。

今夜，或许是暴风骤雨来临前最平静的一夜。

是他们还可以相守在一起的一夜。

她鬼使神差地拉他回寝房，只想短暂地放纵。

一番痴缠热吻之后，沈慕搂着她，沉哑的嗓音克制着深处的念想。

“我可以留下来吗？”

“我只想抱着你，什么都不想。”

“可以吗？”

叶姝影轻轻地点头。

心里对自己说，天亮后什么都不算，只当作做了一场美梦。

他欣喜地亲亲她莹白的额头、柔软的秀发，把她抱得更紧。

城里的小巷、民宅，漆黑死寂里，蓦然出现一道道黑影。

仔细看，这些黑影是一个个行走自如的人，四肢却僵硬如竹竿。

他们的双目冒着猩红的兽光，面目凶残可怖，分散开来，潜入一户户民居。

这些鬼魅般飘忽诡谲的黑影，共有二十多人，看见熟睡的人便扑上去咬。

不多时，一些民宅里发生了骚动，但很快就安静下

来。

浓墨般的夜色掩盖了癫狂的乱象。

天亮了。

出摊卖早点的人少了，上街买菜的人也少了。

有的铺子开门营业，觉着今早街上的人格外的少，深秋未至，却肃杀如冬。

突然，有人看见几个形容怪异、目露赤光的人，逮到人就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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