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链
一大早温言就被公司造型师的电话吵了起来。
“亲爱的!”
电话那头很嘈杂,隐约还有航班信息的播音声,听起来像是在机场。
温言皱着眉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他语速飞快:“上次你参加活动的时候有几件首饰,你拿回来的时候我没细看,今早清点时发现少了条手链。”
温言逐渐从茫然中清醒过来:“哦……那我今天找找看。”
放下电话,温言再睡不着,便爬起来开始找那条手链。她对这类东西一向不敏感,此刻就连那条手链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
她漫无目标的找了半天,期间打电话问了阿梁,几乎把整个房间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
温言有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在客厅里踱了一圈。
如果不在公司,也不在她这里,那么很显然,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她烦闷的低着头出了口气。
自从上次那场不大不小的争执后,两个人就再没联系过。虽然他们之前各自忙起来也经常会这样,但这次,有些微妙的差异。
温言无奈的从桌上拿起手机,翻出陆渊的号码。
响了半天,接起来的却是道极公式化的陌生男声。
“您好,哪位?”
温言举着电话愣了几秒:“我找陆渊。”
对方声音冷淡的没有起伏:“我知道。您哪位?”
温言迟疑了片刻,实在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最后低声道:“算了……不好意思。再见。”
她握着手机发了会儿呆,还是决定干脆自己去一趟。
温言特意挑了个下午两点的时间。今天是工作日,就算是前一天通宵工作,这个时间陆渊也该出门了。
从电梯里出来,温言忐忑的用密码打开了房门。房间里十分安静,她动作极轻的回身关上门,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打算速战速决。
客厅里十分整洁,像是有阿姨刚整理过。私自翻别人的东西温言还是很有心理障碍,她在明面儿上克制的找了找,心里也明白这样毫无头绪的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一筹莫展之际,她拧着眉无意识的抬起头,忽然迟钝的注意到卧室门突兀的紧紧闭着。
温言对着那扇门停了片刻,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一瞬怔愣。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陆渊侧躺在床上,头发凌乱,眉头微微蹙着,神色看起来有些痛苦。
温言回过神,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
床上的人昏昏沉沉中听到脚步声,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你来了。”
温言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没有出声。
陆渊尚有一丝清醒。他隐隐觉得对方安静的有些诡异,微微睁开眼睛,就见到温言正神色莫测的盯着他看。
他整个人惊愕的瞬间清醒过来。
两个人沉默的对视了半响。温言觉得自己擅闯进来理亏在先,还是有必要主动说明。
“我来之前给你打过电话。”她停了停,“别人接的。”
陆渊坐起来,不耐的按了按眉心。
“我助理。”
温言一时不知道接些什么,点点头,又想起来:“我落下点东西,过来找一下。”
陆渊恢复了平常神色,只是声音有些低哑:“什么东西?”
“一条手链。”
他抬眼看了看她,没说话。
“你见过吗?”
“嗯。”
“……在哪儿?”
陆渊缄默的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意味不明的低笑了声。
温言轻皱了下眉,不明所以。
“电视柜下面第一个抽屉。走的时候把门关好。”
语毕他又躺回了床上,盖好被子翻了个身背向她。
温言在原地站了两秒,犹豫着开口:“我不应该擅自来你家。我跟你道歉。”
陆渊阖着眼,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
她以为他在生气这个?
他强忍着火气,冷冷的说:“给你密码就是允许你自由出入。”
温言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那你休息吧。”
她转身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陆渊睁开眼睛,紧锁着眉盯着天花板。
他病的只剩半条命了了,她都不知道问一句,就知道关心自己那点破事儿。
他抬手揉了揉额头,被她这么一气头痛的更厉害了。他咬着牙忍了会儿,终于受不了起身去找上次剩下的止痛药。
走到客厅时,房门外传来声响。他不自觉的停住脚步,心里隐隐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温言出了小区,被冷风吹的瞬间精神了不少。
她站在风里系紧了围巾,面色凝重的踌躇了半天,最后走向路对面的药店。
见死不救,她实在有点良心不安。
“你好,需要点什么药?”
温言在店员的殷切注视下,为难的想了想,最后有点尴尬的轻咳了声:“……感冒药吧。”
从药店出来,温言又去了隔壁的店里买了一份粥。她拎着两袋东西出了电梯,再次打开陆渊房门的瞬间,她错愕的停住了脚步。
玄关处站着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长的白净可爱,眉眼间隐约有些陆渊的影子。她站在那儿,睁着双圆圆的眼睛,好奇的仰头望着她。
温言下意识的瞟了眼地上,有一双女式的高跟鞋。
二十分钟前,这里还什么都没有。
拎着袋子的手指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回过神后,温言迅速的关上了房门。
门关上的一刻,她隐约听到卧室方向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温言转过身,背对着门站了会儿。
她也说不上此刻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没有生气,愤怒,也不是疑惑,或者失望。
她恍恍惚惚的想,自己特意折回来,真是多余。
一个人生活的久了,难免习惯性的由此及彼。她刚刚竟然一时间忘记了,别人其实跟她并不一样。
陆渊生病,怎么会没人照顾呢。
温言一个人在安静的走廊里站了片刻,最终走到电梯前,平静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一旁的垃圾桶上,按了下楼的按钮。
“我听周森说,你为了这次的竞标案两天没睡,不要命了?”
陆遥坐在卧室的椅子上,皱着眉,面露担忧。
“唉,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陆渊揉着额头,低笑了声,轻描淡写道。
陆遥见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更火了,声调也提高了一度:“你那么个小公司,这么上心干什么?交给下面人打理不行吗?你非要把命搭进去?”
“有这么严重吗。”陆渊看着她调笑道,“你怎么越来越像章老师了。”
“你心里还有章老师?”陆遥有点烦躁,“你要是也出事——”
话说了一半她皱着眉绷紧了嘴唇,停住了。
片刻的沉默后,陆渊收起笑意,轻声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客厅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几秒后陆途蹬蹬的跑了进来。
陆遥纳闷:“陆途,你刚才开门干什么?”
陆途看了看她,没答话。
陆渊一见陆途进来,表情柔和了不少。他朝她招招手,小姑娘扑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
陆遥抱着手臂,语调恢复如常:“离你叔叔远点,他现在可病着呢。”
陆渊没好气的说:“那你还带她来。”
陆遥笑笑:“瞧你说的。要不是为了交差,我自己都不想来。”
语毕她起身去了厨房。陆途见她离开了,跟陆渊相视一笑。
“叔叔。”她附到陆渊的耳旁小声道,“刚刚有一个阿姨来了。”
陆渊一愣:“什么阿姨?”
“嗯……”陆途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轻轻皱起小眉头,“长的很凶的阿姨。”
陆渊想,那就是温言没错了。
他拿起手机快步出了房间,有些急躁的按着电梯,一低头看到垃圾桶上的两袋东西,拎了起来。
十几盒各式各样的药,和一份粥。
陆渊皱了皱眉,反应过来后,嘴角不自觉的慢慢扬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拨了过去,意外的很快就接通。也不等对方出声,他直接问:“你在哪儿?”
温言的情绪听着没有异常:“回家路上。”
“你刚才回来过?”
对方只淡淡的“嗯”了一声,陆渊一时倒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
静默片刻后,他惨兮兮的问:“你现在回来好吗?”
温言没有说话。
他语气恳切:“我当面跟你解释。”
电话那头是毫不关心的语气:“不用了。”
陆渊叹口气,他扭头咳了两声,凄然道:“你不肯听我解释,那我现在去你家找你。”
温言无言以对。她知道这是他的套路,但也知道他确实干得出来这种事儿。
权衡一番,她低声道:“知道了。”
放下电话,陆渊拎着东西匆匆走回屋里,进了厨房。
“姐,你的粥煮好了没有?”
陆遥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没有好事。
“干什么?”她警惕的看着他。
陆渊探头看了看:“现在等着就行了是吧?那你走吧。”
陆遥被这突如其来的逐客令搞懵了:“什么?”
“快点。”
“……有人要来?”
陆渊直接把人推出厨房,贴心的拿来她的外套和挎包,塞到她怀里。
“回去跟章老师交差吧,就说我很好。”
陆遥笑了:“好。我就跟她说你很好,有人无微不至的贴身照料,让她千万放心。”
陆渊不在意:“随你。”
陆遥听言挑了挑眉,嘴角忽然挑起的笑容意味深长。
陆渊的女朋友换的勤,他们全家人都知道。他一向怕麻烦,又有些轻微的洁癖,轻易不会带人回家。从上次在洗手间见到那些女式的常用品,她就隐隐感觉到,这次有些不太一样。
她这个弟弟,开始认真起来是好事。但章老师有自己的人选,她那关,可没那么好过。
陆遥穿上外套,意味深长道:“行,我走。你啊,就享受当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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