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郑司农。”周鸣一时结巴住了。

    郑秋云从容地站起来，先跟士兵道谢，接着她转身看向刘常，“多谢夸奖，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是因为容貌封的官。”

    刘常怔怔地问，“你你是何人？”

    郑秋云正要走，闻言又回他一句，“两州司农，郑秋云。”

    刘常本就躺在床上，身子骨不好，听到这句话，他讪笑一声，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装死。

    周鸣用手扇自己的嘴，边扇边说，“让你这张破嘴瞎吹牛，这下吹到正主面前了吧。”

    郑秋云从进这个棚子起，别人就叫她姑娘，也不知她是郑司农。她带了药来，又给他们做羽绒服，免得他们受冻，这样一想，他们着实羡慕青州和江州的百姓，倘若这是他们东州的司农该有多好。

    他们又看向躺在床上的郑武安，“那这位，就是郑将军了吗？”

    郑武安躺在床上，冲他们摆摆手，“咱现在都是病人，也不分什么将军不将军。”

    这便是间接承认了，他们确实没想到，一个将军，会和他们一起养病。

    郑秋云跟着士兵找到孙大夫，孙大夫一见她便高兴地说：“你猜如何？治疗瘟疫的方子我找到了！”

    郑秋云大喜过望，“那便太好了。”

    孙大夫眉毛一皱，“不过.”

    郑秋云追问道：“怎么了？”

    孙大夫让她过来看，“这些药材熬制出来的药，在治疗起热上十分有成效，但是治疗呕吐脱水，却没有什么效果。”

    郑秋云猜测，“有没有可能，这是两种不同的瘟疫？”

    这倒是给孙大夫提供了思路，“那我便多试试其他的法子。”

    郑秋云笑道：“不管怎么说，孙大夫找到一种良方，也是值得祝贺的事情，还得劳烦孙大夫熬制成药，发给那些人。”

    孙大夫自谦道：“这都是分内之事，若不是你带来了医书，我必然不可能找到良方。”

    孙大夫很快就往下发药，其他人的药都是免费的，只有那些不愿意试药的乡绅才收钱，这些钱又被均等分给其他百姓。

    他们喝了孙大夫发给他们的药，慢慢都有所好转，郑武安的身子也越发好了起来。天气晴的时候，郑武安也不再卧床，起身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晒晒太阳。

    又过一些时日，南边棚子里的人都逐渐好了。经过观察，他们也可以出东营。许多人就拿着发下来的钱，高高兴兴地辞别孙大夫，郑秋云和裴元齐，回家和家人团聚去了。

    郑秋云这些时日，总是还未睡醒时，就听到外面有声音。人来了一波又一波，都是感谢她的救命之恩。郑秋云最后说，谁再过来，便不让谁走了，他们才笑着离开。

    郑武安身子好了，经过观察后，可以出东营，郑秋云和郑温平也不需要继续待在南边棚子里，他们只要不去其他棚子里，在东州可以自由活动。

    于是，郑温平便脱下防护服，摘下口罩，先痛快地洗了个澡，然后才穿着寻常衣服坐在桌案旁喝茶。

    郑武安和郑秋云来找他，郑武安一见他，就诧异地问道：“兄长，你鬓边怎么有白发了？”

    他这些时日，将自己裹得严实，郑武安根本没有发现他白发早生。这一仔细观察，他也注意到了郑温平留下疤痕的手背，他声音微颤，“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他又看郑秋云，“阿姊，你可知兄长的伤是从何而来？”

    郑秋云点头，“我也是来东州之前才知道的，温平上任的那个地方，是个穷山恶水出刁民之地，他可是受了好一番苦。”

    郑温平淡淡一笑，“都过去了，阿姊与武安无需担忧。”

    郑秋云认真看他，少年穿着墨色长袍，静静地喝茶，热气氤氲他舒展的眉眼。他的脸棱角分明，鬓边有白发，倒是能窥见未来宰相的仪态。

    郑秋云又看郑武安，他膀大腰圆，身子强壮健硕，脸上是男人的刚毅果敢。

    她也伸手拿壶准备倒茶，“你们大了，有些时候阿姊未必能帮得上你们的忙。”

    郑温平接过茶壶，帮她倒了一杯。少年未受伤的手修长漂亮，他的眉眼沉静，神情淡淡的，“阿姊有所不知，在里正要打你，而我与武安无能为力时，我们便想让自己强大起来，日后好护住你。”

    郑武安接话，“是啊，只是我这次又让阿姊担忧了。长到这么大，总是让阿姊和兄长庇护我，我十分惭愧。”

    他还是生气，“兄长，你在宣州如此艰难，怎么也没来信跟我说，我带兵过去帮你啊。”

    郑温平倒好茶，认真分析道：“你在东州打仗，一来不能自行离开，二来，我也不愿让你分神，总归我现在都解决了。年底回京述职，我便是宣州刺史。日后在朝堂上，我们也算有个照应。”

    郑秋云打他一下，“你还说温平，你在东州都染上瘟疫了，不也总是跟我报喜不报忧。要不是我发现不对，你还想瞒我到几时？”

    郑武安笑着受下她这一拳，故作夸张地揉了揉胸口，“我也是怕阿姊担心，你办农学本就艰难，我帮不上忙也就罢了，怎么能让你再担心我呢！”

    三个人，各有各的担忧，以至于谁也不知道另外两个人究竟受了多少苦。不过现在聚在一处，说说笑笑，大有云淡风轻之感。

    那一半人的药不好找，孙大夫煞费了一番苦心，总归还是慢慢摸索出来了规律。他先给一部分人试药，效果较好后，又让其他病人服下药物。最后，其他棚子里的人也逐渐好转了。

    东营里走的人越来越多，留下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在过年前，所有人都出了东营。

    “开城门！”士兵高喊。

    东州封闭已久的城门打开，久违的熟悉的景象涌现在人们眼前。这一刻，他们才真的感觉到，自己活下来了。

    夜晚，裴元齐敲响了郑秋云的房门。郑秋云站在屋子里，笑着看他，“东州瘟疫已解，裴将军多日操劳，甚是辛苦。”

    裴元齐穿着常服，身上没有刀剑。他几步走进屋子里，抱住郑秋云，低头抵在她肩膀上。近日来的思念担忧，欲言又止，都化作了一个紧紧的拥抱。

    他什么也没说，郑秋云什么都懂，她也笑着伸手抱住他的腰。

    郑温平正要找郑秋云，走到门口才发现他阿姊和他的元齐哥哥抱在一起了。郑温平慌忙转身，走路有些许慌乱。(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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