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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之约


  相遇这种事,  来时有多美好,分开时就有多让人难过。

  其实到现在,已经有很多参会者陆续离开了南霄山脉,  但是祁念一熟识的几位都还留在这里。

  翌日一早,  他们就要各奔东西,  因此仙盟包下了山下所有的茶肆酒坊和饭馆,  供应免费的好酒好菜,  只要是本届南华论道的参会者,  都能前往,  可以和相熟的抑或是还没来得及相熟的道友把酒共饮。

  祁念一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  但此情此景也难免有些不舍,被萧瑶游拉着一起去了她们最常去的那间茶肆,只是今天人比起往日要多上不少。

  门口立着一块牌子——今日只有酒,没有茶。

  祁念一进来时,  正好碰上玉重锦喝高了,站在桌上唱歌。

  他嗓音不错,清越明朗,  虽然有些醉意,但唱得还是很好听。

  这首歌唱的是中洲某个地方流传已久的民谣,  曲调悠远辽阔,他唱的是中洲的古语,歌词说的是一群战士即将要奔向各自的战场,临行前道别的故事,  非常适合今晚的氛围。

  他唱了一会儿,  在座就有人击著而歌,  这里中洲人士不在少数,  这首歌传唱度高,  几乎无人不知,没一会儿,几壶酒暖肚,所有人都开始低声相和。

  祁念一自幼就喜欢跟二师兄一起去偷大师兄的酒喝,早就练就了一副好酒量,喝了不少,脑子也还十分清醒。

  妙音坐在她左边,她是不敢喝酒的,任何会让她失去理智的东西她都不敢碰,万一在那之后不慎说出什么不能说的话,可能会让她后悔终身。于是她斯斯文文的吃着店家送上的菜品,含笑看着一帮朋友闹得开心。

  【我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喝酒玩闹。】

  祁念一听见了妙音心中的感慨,偏头过去,两人含笑对视:“感觉还不错,对吧?”

  妙音轻轻点头。

  那头,玉重锦迈着踉跄的步子从桌上下来,准确的说是被他哥哥薅下来的,玉笙寒少有的也到了场,想也知道是被玉重锦拉过来的。

  不仅他们,拖着一身伤的楚斯年和黎雁回,青莲剑派卢沧海和几个熟悉的好友,沧寰也来了一波人,慕晚坐在她斜前方,正安静的喝着酒。

  她这人,就连喝酒的时候都这么安静,其他人打闹喝酒,她也只是在一旁注视。

  他们这群人,浩浩荡荡挤满了三楼的客舍,从雅间挤到了走廊上,歌声到中后段就开始变乱了,玉重锦拎着一壶酒从三楼楼梯扶手处扶摇直上,都快够到了房顶。

  卢沧海跟在他身后要去夺酒,奈何身法比不上玉重锦,在后面无能怒吼:“你怎么连喝酒都要使‘转浮萍’身法!真不是在炫耀吗!”

  玉重锦朗笑几声:“酒难道不就是抢着喝才有意思嘛。”

  楼下人声鼎沸,已至深夜了,但无人愿意从这里离开,高谈阔论不时从楼下传来,听见有人在说:

  “我等不强求能拿奖励,只求能在此寻一强敌良友,尽兴便好。哪怕是已经战至前八的人中,不是也有好几个伤重退赛的吗。”

  “也不知道陆道友怎么样了,他之前还帮我指点过阵法入门基础绘法这门课。”对方小声说,“他人挺好的,怎么就……”

  “时也命也啊,昔日西洲远近闻名的少年天才,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们觉得谢天行会被重判吗?”

  “阵师会可是上阳门的老本家,他们若是不重判谢天行,对得起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陆清河吗!”

  听见这样的对话,三楼这群人都纷纷沉默了下来。

  有些人想起了那日前八名意外碰到一起,在玉重锦的撮合之下,大家顺势一道吃了一顿饭。

  那时陆清河懒散而不失通透,谢天行温润而不失稳重,如今不过短短数日,事情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故,一时让人难以接受。

  酒至正酣时,萧瑶游抱着祁念一大喊:“公主殿下,接着包养我吧,我保证你绝对不亏,只要五千,不、四千极品灵石就能买我一个月,我是不是特别好用。”

  也不知道这吞金兽什么时候涨了价。

  在无望海的时候明明还是三千一个月。

  她醉眼惺忪,磕磕巴巴地非要祁念一回答“她是不是特别好用这个问题”,顶着一屋子看好戏的眼神,祁念一木然道:“好用,非常好用。”

  萧瑶游这才心满意足地醉死过去。

  “公主殿下?”慕晚调侃道,“你们之间的称呼真有意思。”

  祁念一一阵无奈。

  酒过三巡,酒量最好的那一批人都已经有了醉意,楼下声音逐渐安静,楼上七歪八倒地睡着好些人。

  这是仙盟给他们办的告别酒会,自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祁念一用灵力驱散了些酒意,把倒在她身上的萧瑶游安顿好,径直离开了茶肆。

  今夜明月清凉如水。

  她仍然像那日一样,打算乘舟随水漂流一夜,也算是和这南霄山脉道了别。

  原本就在山下,倒也省了一番功夫,水边停着不少竹排,她随意挑了一个,正准备上去,就听见露面传来凌乱的一串脚步声,还有细细簌簌的低声交谈:“这个不行,这个太小了。”

  “大的,那个大,不然坐不下我们这么多人。”

  这声音实在太耳熟,她转过身去,就看见身后跌跌撞撞跟了一群醉鬼,刚才屋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又跟出来一拨人,看着她的动作,也都兴致勃勃地开始挑选竹排。

  祁念一刚想说话,就对上好几双湿漉漉的眼睛,眼里写满了“你要玩什么好东西,我们也想玩”。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认识这样一群人了。

  后来费了好大的劲,九个人乘上了三个竹排,一群人躺在竹排上,任由夜风拂面,酒意终于被吹散了些。

  玉重锦靠着眼疾手快抢到了跟祁念一同乘的机会,他躺在竹排上,大喊道:“哥,我哥呢。”

  萧瑶游含糊不清地说:“你哥不是先回去了吗。”

  玉重锦十分伤心:“我哥,不喜欢我。但我很喜欢我哥,我想让父亲对我们一视同仁,但是父亲从来都不听我的,然后我哥就讨厌我了。”

  有些话,即便如他这样潇洒不羁的性子,也要酒后才能说得出来。

  祁念一认真的想了想,在原书之中,她确实没有看到玉重锦这个。

  在书中,玉笙寒杀了她之后,深渊再次被镇压下去,而他回到仙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从玉华清手中夺权,自己成为了仙盟之主,直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原来玉家还有这样一个小公子,玉笙寒还有这么个弟弟。

  那书中,连浩然剑三个字都没有出现过,她只觉得玉重锦的剑法和书中某个剑客的路子有些像,确是不知这兄弟两人,最后会何去何从。

  玉重锦兀自伤心了一会儿,又坐起来,睁着一双亮晶晶湿漉漉的醉眼问祁念一:“你有兄长吗?”

  “算是有吧。”祁念一想起宫中的景帝,他们没有见过几面,但是却在多年以前,就因为父皇而联系起来。

  “但我有三个师兄,我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他们跟我的兄长也没有区别了。”

  “居然有三个啊。”玉重锦迷蒙道,“你和师兄们的感情一定很好,真让人羡慕。”

  他们家那些事,祁念一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索性把这个话题避了过去。

  “明日回去后,你们都打算去做些什么?”她问。

  玉重锦想了想,低声说:“外出游历吧,去哪里都好。”

  他是个不适合呆在家里的人,只有他不在家里的时候,父亲才不会对哥哥那么苛刻。

  另一边的竹排上,楚斯年已经酒醒,望着天上皎月,默默说:“回剑派,练剑。”

  黎雁回闷声说:“我也打算外出游历,祁道友,这次又没能交上手。”

  他也不知道该说签运好还是不好,总之同祁念一在无望海的时候就约定一战,没想到直到南华论道他们都没能交手。

  玉重锦突然笑了起来:“我和她交手了。”

  他语气十分骄傲,让黎雁回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没有用灵力驱散酒意的玉重锦并没有发现自己被瞪了。

  他珍惜地拿出祁念一送给他的剑鞘,自豪地说:“她还送了我她的剑鞘。”

  另一头,楚斯年眼神瞬间清明,也坐了起来,淡声说:“你说的剑鞘,是这个吗?”

  玉重锦看过去,发现楚斯年手中赫然也握着一个剑鞘。

  和他自己手中的非常相似,剑鞘底端同样刻着一个念字和一个白字,只有剑鞘上所刻的暗纹不太相同,但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个剑鞘同出一人之手,是同一把剑的剑鞘。

  两人的眼神同时挪到了祁念一身上,还没说话,就见慕晚也拿出一个剑鞘,淡声道:“我也有。”

  果然也是同一款。

  玉重锦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你手中那个还有剑穗?”

  祁念一:“哦,她的那个是我最常用的一把,所以系了剑穗。”

  萧瑶游说着醉话:“我也有的!”她开始到处掏,试图把她手中那个剑鞘也找出来,但是意识一片朦胧,记不清放在哪里了。

  玉重锦沉重道:“可以了,不用找了。”

  不要再伤他一次。

  剑者之间互相赠鞘,是表达欣赏之意,一旦赠鞘,就代表我认了你这个朋友。

  通常时候每个剑修都只有一个剑鞘,所以赠鞘一事在剑修之间如此珍贵。

  他实在没想到,她有这么多剑鞘,还都送人了。

  玉重锦忍不住问:“你……到底送了多少人剑鞘?”

  祁念一想了想:“七八个吧。”她看着玉重锦奇怪的表情,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玉重锦:“……没什么。”

  他庆幸自己是八分之一而不是八十分之一。

  没有人看见,在她身后,非白笑得意味深长。

  “叫你把我的剑鞘乱送,你到底知不知道互赠剑鞘意味着什么啊。”

  非白看着她的侧脸,有句话没说出来。

  互赠剑鞘的意思她或许清楚,但她一定不知道亲手给他做剑鞘,意味着什么。

  竹排顺水而下,被风推着,拂面而来凉丝丝的触感。

  从这里还能看见不远处彻夜通明的茶肆酒坊,里面的很多道友还在击著而歌,推杯换盏。

  歌声穿过南霄山脉的风和月,传到他们的耳中。

  慕晚低声问:“那你呢,回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祁念一想了想,一时竟答不上来。

  倒不是因为她没有打算,而是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思考许久,她才道:“去做一件,之前答应了别人的事情。”

  她答应了云娘,要把被困在无望海的人们各自的消息和信物送回他们家中。

  “可能也需要到处走,跑很多地方,说不定会碰到你们。”

  玉重锦乐呵道:“若是碰到了,就再一起喝酒!”

  “好。”

  “一言为定!”

  “那就这么说好了。”

  “谁都不许赖账。”

  祁念一忍不住勾起唇角。

  她想,人生的相遇或许很短,但是有些人,日后再重逢时,哪怕擦肩只打个照面,也能肝胆相照。

  那夜的歌声传了很远,直到酒醒人散,仙盟派人去把醉倒在店里的人背回来。

  三个竹排竟然顺着水流荡出了很远,甚至都快出了偃阳川,直到祁念一被清晨的阳光照醒,看到身边陌生的景色,才把所有人都叫醒。

  他们忙不迭地赶回南霄山脉时,正好碰到一个又一个宗门成群结队地离开,曲微看见她,着急道:“小师姐昨晚去哪里了,让我们好找。”

  从偃阳川回沧寰,几乎是横跨大半个大陆了,光让他们御剑御空飞回去可能得要两三个月。

  灵虚子这次十分大方,派了沧寰专用的飞舟来接他们,眼睛一睁一闭,不过两日的功夫,就已经回到了沧寰。

  为了绕开深渊,飞舟需要从南境上空绕道,祁念一在南境上空时,平静地睁开了眼睛。

  先前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南境确实被一种不明力量笼罩着。

  这样的力量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任何千秋岁强者,都能施展“领域”,以护佑四方。

  沧寰有这样的领域结界,青莲剑派也有,玉华清在南霄山脉现身时,那里也有。

  这是千秋岁强者的特征之一,南境既然也有相同的力量,那就说明,他们此前的怀疑并没有错。

  南境已经拥有千秋岁大能了。

  只是尚未入世。

  当南境那个千秋岁大能选择入世之时,恐怕会在大陆上引起轩然大波。

  如今大陆修真界的格局,已经稳定了数百年,除了两百多年前青莲剑尊突然崛起,带领青莲剑派占据一席之地外,东西中北的几大宗门和家族,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祁念一能确定,先前闻仲平带着闻家的一群小辈突然离开南境,为的不仅仅是她和谢天行两个人而已,他们一定还有更大的目标,比如向全大陆宣告,南境正在预备全面开放,向这个世界发出痛击。

  好在,他们出师未捷,闻仲平身死,那几个年轻的闻家小辈被送回家中,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怕是出不来了。

  这也是之后她才意识到的问题,那日非白借用她的身体绝地反击,不仅是杀了闻仲平一个人,更打乱了南境进驻大陆的计划。

  “也不知道小师兄怎么样了。”飞舟的另一头,传来几个小弟子的低声私语。

  七日后,阵师会将公开进行谢天行的审判。

  祁念一想到这里,缓缓闭上眼睛。

  ……

  距离上次离开山门,竟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她离家时还是初夏,此时却已经深秋,再过几个月,按照凡人的传统,都到了过年的时候了。

  再次感受到沧寰夹杂着海水味道的空气,下了飞舟之后的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只是心里同时又有些沉重。

  离开这里前往南华论道时,是谢天行带队。

  现在他们回来了,却把沧寰首徒给弄丢了。

  祁念一没有和大家一起伤春悲秋,她径直去了陨星峰,却发现自己的住处不远处,新立起了一个小房子,不大不小,瞧着位置通风还不错。

  这么多年下来,陨星峰都只住了他们师兄妹四个人,如今突然多出一个房子,她当然好奇,过去都还没敲门,略一靠近,就听到了有规律的砍伐声。

  竹林中轰然倒下一棵。

  背对着她砍竹子的人,穿上了沧寰的杂役弟子服,头发用发绳一系,简单的垂在身侧,从背后看去,线条优美的肌肉覆在他的后背上,抬手又是一斧头,竹子刷啦啦又倒了一片。

  祁念一:“……”

  她忍不住道:“没有人告诉你吗,陨星峰的竹林不需要杂役弟子清扫。”

  她以为这是陨星峰新来的杂役弟子,偶尔沧寰内务那边也会送几个杂役弟子过来定期给他们轻扫一遍,但没想到,对方闻言转身,嘴里叼着一片竹叶,懒散道:“抱歉啊,砍了你的竹子。”

  祁念一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半天,因为这身杂役弟子服和他乱糟糟的额发,她还是看着那双非常有特点的下垂狗狗眼才勉强确定:“你是……陆清河?”

  陆清河扛着斧头淡淡应了一声,拎着被他砍断的竹子走到那个新院落边上,利落地把竹子劈开,给自己简单的做了点生活用品。

  “我总得要一点过日子用的东西,你大师兄又没给我,只能自己动手做了。”陆清河半垂着眼,还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竹子我就不赔你了,再多几个月就又长出新的了。”

  祁念一这才明白那日大师兄突然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去南霄山脉的原因。

  “原来你们找了大师兄来给你治病啊。”祁念一忍不住道,“你们上阳门,是诊金没给够吗?怎么还会让你自己做这些。”

  这段时间,陆清河的变化真的太大了。

  他以前虽然懒散不羁,但好歹清楚自己代表的是上阳门的脸面,一身法袍穿得笔挺,中西两洲著名的少年天才,到哪里都会受到追捧的阵法师,哪里做过这样的苦力活。

  那时她见陆清河,对方是高挑清瘦的身材,阵法师属法修大类,很多法修都不像武修那样精于锻体,陆清河也不例外。

  没想到短短十几天,陆清河连肌肉都练出来了。

  陆清河手上动作一停,丧着一张脸把自己的手展示给他看,指着身后的院落道:“不错吧,我自己做的。”

  “其实我芥子囊里放着不知道多少我生活能用的找的东西,但有什么办法呢,我现在一丝灵力都没有,连芥子囊都打不开。”

  陆清河又开始继续削竹片,淡声说:“七日后是谢天行的审判会对吧。”

  祁念一点头:“你会去吗?”

  “去,怎么不去啊。”陆清河眼睛勾了起来,“不过要稍微遮掩一番,不然回头让人看到我,个个都一脸同情,那我可遭不住。”

  他说着,歪着头打量祁念一:“你不会要替他求情吧?”

  “他该受什么惩罚就受什么惩罚,我们不会帮他求情,尤其是向你。”

  陆清河点点头,好笑道:“你们沧寰,还真是有意思。”

  他扯着自己身上的杂役弟子服说:“我去内务堂领这件衣服的时候,一路所有人都在跟我道歉,给我衣服的女弟子当时就红了眼,恨不得把内务堂当时所有的东西都塞给我,为了给谢天行赔罪。”

  陆清河扯了扯嘴角:“没必要,是真的没必要。”

  “那时我觉得,谢天行在沧寰是真的做的不错,能让这群同门这般挂念他,想要替他赎罪。”陆清河看着自己枯瘦的指尖,最近因为亲自造屋做东西,上面已经磨起了一层茧子。

  这对于往日的他而言,简直不可思议。

  “但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一定要亲眼去看看,他的审判结果。”

  陆清河低声说:“你们不是阵法师,不懂隐阵的可怕,哪怕我不要这一身修为,也要让这种邪术,彻底在这世上消失。”

  祁念一站在他的院门边,安静地听他说,而后才淡声说:“说出来好受点了?”

  陆清河一愣。

  “你讨厌他甚至恨他都不为过,这是你本该有的情绪,不需要因为沧寰其他人对你好而感到抱歉和羞愧。”

  心怀善意的人,才会因为在自己的心里拷上枷锁。

  那日之后,陆清河奇异地发现,他再在沧寰出没时,已经没有人再用那种夹杂着抱歉和伤心的眼神看着他了。

  沧寰上下都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前来治病的道友,也不再给予他一些让他难以承受的特殊照料,让他心里轻松了很多。

  短短七日之快,祁念一都还没有休整完南华论道每一战的所得,就已经听到消息传来。

  谢天行的审判会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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