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太虚的话，令莫缺心头微震。

八百年前，莫玄夺他一身鲜血，将他逼死，随后便离开莫家，去往乱域。

莫缺原以为，莫玄去往乱域，是为寻到另一脉始祖后人，可如今看来，他从一开始便选择了向天上人臣服，成为天上人的犬马之奴。

“天地破碎，六域大乱，莫玄从一开始便背弃了莫家，背弃了百州生灵！”

宁太虚冷声说道：“什么各道始祖，什么仙域苍生，他连自己血脉后人都能无情杀死，你可见他在意过自己以外的事？”

无论是莫玄的残酷，还是宁太虚的无情，都令莫缺无比心寒。

他沉声道：“就因如此，你便选择了和他一样的路，成为天上人的奴仆？将仙域苍生弃于不顾，甚至亲手葬送仙盟？”

百州生灵，以他为尊，敬他如神，可六域乱起，大难当前，他不仅不顾百州生灵，反而转投天上人，亲手葬下仙盟。

昔日百州帝门，各州势力，都已在天上人手中支离破碎，莫家消亡，叶家不存，还有无数势力，都已在世间消失。

宁太虚空有仙域之名，却无仙域之责！

“你可知，我为何仍在仙盟，没有离去？”宁太虚道：“你所谓的帝祖莫玄，本是由我一手培养，踏入帝境，才入天上人之眼！”

“我原以为，他超越帝境之后，会与我共镇仙域，然而，他却是最先背弃之人！”

说话之间，宁太虚满声恨意。

他一手培养起了莫玄，可最终，莫玄却毅然离去，不仅不顾仙域苍生，同样也不顾他仙盟的生死！

“舍弃仙盟，是我唯一的选择！”宁太虚语气中，带着一股无力。

身为一域之尊，仙盟之主，他又岂会甘心臣服他人？

宁太虚有着自己的傲气，然而乱局之下，他别无选择，只有臣服天上人，才是唯一的出路。

“放屁！”莫缺怒喝，并不接受宁太虚的说法，道：“不要说得自己选择臣服，是有多么无奈，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何必还要给自己找借口！”

星空寂静，宁太虚没有回应，不知是否被莫缺说中了心思。

“十万年前，各道始祖面临绝境，不曾退却，战到死绝！”

“大乱当前，各域苍生，哪怕最弱小的生灵，也都选择拼死一战，不愿屈服！”

“而你，身为一域之尊，这片天地最强大的存在之一，却想用别无选择四字来推脱？”

莫缺无法不怒。

连六域最弱小的生灵，都有不少人浴血奋战。

而宁太虚有如此实力，被仙域百州敬若神明，就因见过天上人的强大，便觉得不可战胜，轻易屈服！

什么无能为力，什么别无选择，都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借口，好让自己能够心安理得！

“或许，一切如你所说……”宁太虚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反驳莫缺，道：“但我既已选择了这一条路，便已经无可回头！”

他语气坚决：“一切都已经不重要，只要能将你交给天上人，我便可跃出此局，去往更加广阔的天地！”

莫缺听明白了，道：“这才是你留在仙盟的目的？”

横刀谷主，带领刀域弟子离去，宁太虚却仍在仙盟，莫缺一直不明白他为何没有离去。

现在看来，这是天上人提出的条件，要他将莫缺交给天上人！

“你生于仙域，更曾是我仙盟弟子，我为仙域之尊，今日，便亲手将你了结！”

宁太虚说完，不再多语，继续催动大星，镇压莫缺。

轰隆隆！

诸星齐动，那些大星威能莫测，纵是莫缺武体盖世，这一刻也再度被震得口吐鲜血，血染星空。

“我，竟什么也做不到……”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混沌补天法开始渐渐失效，无法再治愈他身上的伤。

原以为，舍了魔道，弃了剑道，便可使他武道纯粹，可战仙尊。

但如今看来，即便他做到这一步，也仍是无法战胜宁太虚。

“武道和仙道……”

莫缺心中复杂，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的两道。

武道，是他的根本。

仙道混沌法，则是莫家始祖所留。且他体内祖血，是继承于父亲莫止，若连此道也都舍弃，便等于斩断了他与莫止间的联系。

“父亲……”

模糊的意识中，莫缺隐约看到父亲莫止的脸。

他心有愧疚，当年将父亲莫止视为只会逃避的懦弱之人，但乱域种种表明，他父亲莫止，是个顶天立地之人！

他离开莫家，也不是为了逃避同族相残，而是想要找到应对之法，避免莫缺日后也要面对和他一样的命运。

“轰隆……”

就在莫缺的意识即将消失，眼前的莫止也愈发模糊之时，他的体内，突然传出一声轰鸣。

紧接着，他一身红色的鲜血之中，突然有一滴金色的血液出现。

混沌宝血！

这滴黄金血液一出，莫缺体内其他鲜血，也开始迅速由红化金。

片刻之间，莫缺一身红色的鲜血，几乎都化为了金色！

“这是……”

莫缺的意识，也由模糊，重归清醒。

他看到自己体内那一身鲜血，惊骇不已，喃喃道：“始祖之血！”

他曾亲眼见过这些金色血液，当年始祖意念显现，代价便是燃尽了他体内那一滴祖血。

而今，在他垂死之际，他体内的祖血竟再次出现，且将他一身血液全部化为金色。

“轰隆！”

一身鲜血化为黄金之色，这一刻，莫缺感觉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这是混沌之力，也是始祖一脉最为强大的力量！

“我的祖血，怎会在这个时候复苏？”莫缺想不明白。

但这个时候，他无暇多想，因为眼前仍有更加重要的事，他要了却与宁太虚之间的种种恩怨！

“莫家之血！”宁太虚同样发现了莫缺的变化，怒吼道：“无论你有何手段，在我十万里领域之内，一样难逃一死！”

轰隆！

大星再动，镇向莫缺！

“铛！”

莫缺下意识以武体还击，硬受大星一击。

下一刻，他和宁太虚两人，同时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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