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缺离去，与骨帝同行，走出了禁灵之地。

幽姬并未同行，坐于一座山巅，静静看着两道身影远去。

“他终究，还是走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幽姬身后，道：“即便三千年前，在天衍圣宫面前，一败涂地，仍是义无反顾。”

幽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若就此畏惧，他也不值得我们在他身上浪费这么多心思。”

白色的身影静静站立，望着远处，一语不发。

若是莫缺在此，定然对这身影不会陌生。

她正是之前一直暂居莫缺图中那道残灵，还曾传给莫缺一部残缺逆苍图的白衣女子。

“他的路，能走通吗？”白衣女子突然问道。

“不知！”幽姬摇摇头，道：“当年，你选择舍弃肉身，以一缕残魂避过天机，在多年后重现于世，可最终却遗忘了昔日之事，我选择自葬，保留肉身，可现在看来，也难以走通！”

“你我二人，虽付出巨大代价，避过了天机，但要破天道之局，希望还是微乎其微，他的路能否走通，谁也不知道！”

白衣女子听着，久久沉默。

这两名女子，走的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但目的都是一样，皆是为了避过天机，跃出天道，不受天道推演。

白衣女子舍弃肉身，以一缕残魂复苏，亦是已故之人，不在天机之内。

而幽姬，则自葬多年，选择留下肉身。

二者皆是死而后生，只为跃出天道之数，躲过天道推演。

“三千年前，若非你来寻我，我恐怕也不会在他身上，压下那么多希望！”幽姬说道。

白衣女子道：“他体内有一幅神秘的神图，我居于其中，长久观他一言一行，心里有种感觉，他或许是有望破局之人。”

“但愿如此！”幽姬长叹一声，显然不报太大希望。

毕竟多少年过去，从未有人能够真正破局。

“他这个时候入世也好。”幽姬突然又说道：“那些如我们一样，避过天机，活了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年的老东西，恐怕也要出世了。”

白衣女子沉默片刻，道：“在他那幅图中，还有另一道残魂，很强大，隐隐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但那人从不肯在我面前现身，我亦不知其身份！”

“让你熟悉的人？”幽姬一凛，道：“看来那小子身上，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白衣女子点头，“而且那幅图，很不简单，很像是太古时代曾出现过的那样东西！”

“你说什么？”幽姬一惊，猛然站起，“那东西……又出现了？若真是如此，那东西怎么会在他的身上！”

白衣女子摇头，表示无法理解。

二人对那东西都十分忌惮，仿佛连提起那东西的名字都不敢。

“若真是那样东西，或许，天道也并非不可破！”幽姬眸光闪动，立在那里，如一块石头，望着莫缺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这些事情，莫缺一无所知。

他和骨帝一同上路，这是幽姬强行安排的，有骨帝在他身边，他会安全得多。

两人出了禁灵之地，漫无目的，在这片大地上行走。

大梦一场三千年！

莫缺重新入世，心神有些恍惚，只感觉这片天地，既熟悉，又陌生。

“这里是……”

不知不觉之间，莫缺和骨帝来到一座巨城之前。

城门之上，三个古字依稀有些熟悉。

飞羽城！

一段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当年莫缺来到此城，城中立着宁尘之像，受世人跪拜，享仙王之称。

他心生感慨，和骨帝再入此城。

当年，宁尘为渡最后一重天劫，用众生意念抵挡，那些跪拜他的各城生灵，死去了千万之众。

今日，莫缺再入飞羽城，却见繁华依旧，三千年前的惨剧，早已随着岁月而逝。

“莫缺，那是什么？”骨帝眼中带着好奇，向前指去。

莫缺抬头望去，顿时一呆。

只见城中，当年立着宁尘石像的地方，如今竟仍有一座石像。

当年，是莫缺亲手将宁尘石像打碎，如今同一个地方，再见石像，他不禁有些失神。

只是当看清石像的样子，莫缺又是一愣。

虽是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石像，但那石像的样子，却已变了一个人。

那并非宁尘，而是一名年轻女子，不苟言笑，气质清冷如霜。

“是她！”

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她的石像竟取代了宁尘，立于此地，受众生跪拜，他心中生出一丝复杂的滋味。

“莫缺，这些人，好像将她称为风天女！”骨帝注意着来此参拜的人，从那些人口中，知晓了他们对这石像的称呼。

“风天女？”莫缺喃喃道：“风舞？风天女？宁仙王？”

他失神片刻，而后摇头一笑，“也是，宁尘是她师尊，宁尘已死，她走上了宁尘的路，取代宁尘，受这些凡人跪拜，也是情理之中。”

他很快平静了下去。

和风舞虽曾有过一段交集，但他从不奢望，风舞能够真正理解他，毕竟她是宁尘的弟子。

心中只是感慨了一下，莫缺并未打算久留，叫上骨帝，便要离开。

“天女，救救我家孩子吧！”

二人刚要离去，突然一名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匆匆忙忙，哭喊而来。

那妇人一身粗布衣服，脸上和手上满是皱褶，一看便知是日常劳作所致，明显是凡人之家的普通妇人。

她抱着的孩子，看起来只有六七岁模样，此时脸色煞白，呼吸微弱，昏睡在那妇人怀中。

“求天女救救我孩子，我愿用我余下的寿命供奉天女！”

那妇人跪倒在地，对着天女之像重重磕头，将头都磕破了。

莫缺停下脚步，若是昔日宁尘，这种人对他而言如同蝼蚁，必然不会回应。

他要的是众生意念，只会降下关乎众人生死的大劫，而后地出手，救所有人于水火，以此换来众人感激。

单一两个人所求，他不可能人人回应。

“嗡！”

就在莫缺以为，走上了宁尘之路的风舞也不会为一名凡妇浪费精力时，石像突然发出微弱的光芒，接着，一道微光，洒向妇人怀中那昏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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