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爷声音落下，牛道人和紫极电母皆一怔，下意识扭头望去。

    就见远处天地间，一道莲台悄然出现。

    莲台之上，立着一个须发飘然的中年道人，面容清奇，头戴如意冠，手握一把青色玉尺。

    “主上！”

    牛道人和紫极电母先是一怔，旋即齐齐低头，露出羞愧之色。

    来者，正是三清观玉清一脉鼻祖，有“元始之祖、道家天尊”的无上美誉。

    在命运彼岸，玉清道尊也是一位神秘超然的存在，屈指可数的混沌初祖之一！

    关于他的传闻，皆带有神秘传奇的色彩，但有一个公认的事情是，任何传闻，都不足以形容玉清道尊的大道之高！

    若把命运彼岸比作一个完整的修行界，那么玉清道尊，就是超脱于那个修行界之外的存在。

    似这等大道初祖，的确屈指可数！

    而此时，向来以神秘著称、超然于世的玉清道尊，竟是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这藏剑窟内！

    牛道人，是其身边侍道者。

    紫极电母，则是其执掌的宝物“紫气钟”的器灵！

    “许久不见，小老爷倒是风采如旧。”

    玉清道尊笑着开口，他立足莲台上，神色恬静，闲散如云。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非但不让人感到压抑，反而让人如沐浴大道，聆听天籁，身心都有静谧祥和之感。

    “我的风采，岂能和你这位地位超然的‘元始无量大道真尊’相比。”

    小老爷一声哂笑，“说说吧，你这时候站出来，意欲何为。”

    玉清道尊一指牛道人，“请你给他一个战死前线战场的机会，以死谢罪。”

    牛道人神色黯然，低头不语。

    小老爷挑眉道：“不是来救他的？”

    玉清道尊眼神深处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我若欲救人，之前就已动手，不至于让他被镇压于此。”

    小老爷皱眉道，“奇怪，你玉清老儿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三清观的三位鼻祖，皆是剑帝城大老爷的宿敌！

    三者一起，曾和大老爷斗了不知多少次。

    这在命运彼岸，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现在，玉清道尊出现后，却破天荒地没有做什么，显得颇为反常。

    “这孽障先坏了规矩，瞒着我擅作主张，本就该严惩。”

    玉清道尊语气不疾不徐，“而今，他败在你手下，也算咎由自取。”

    顿了顿，他说道，“不过，与其让他就这般死了，倒不如让他去前线战场杀敌，以作弥补。”

    玉清道尊深深看了小老爷一眼，“据我所知，那苏奕如今还未踏上成祖之路，彼岸那一场风暴若能晚一些出现在命运长河上，对苏奕而言也更有利，小老爷以为呢？”

    小老爷愈发感到古怪，“我只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老牛鼻子一向杀伐无忌、秉性霸道，可根本不是好说话的人。”

    言辞间，尽是狐疑，也带着挖苦的意味。

    玉清道尊似浑然没听出来似的，神色平静如旧，只说了一句，“这，也是你家大老爷的意思。”

    一句话，让小老爷眼瞳一凝，“那个心魔？”

    玉清道尊颔首，“他如今就在彼岸前线战场。”

    小老爷沉默了。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玉清老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而没有大打出手。

    一切，都和那心魔有关！

    “他操心可真够多的！”

    半晌，小老爷冷笑出声，根本不掩饰对第一世心魔的看法。

    玉清道尊道，“在这片天下，三清观和你剑帝城彼此之间是死敌，但在前线战场，大家便是一个阵营的同道，这个界限一清二楚，谁都拎得清。”

    顿了顿，他继续道，“相信作为剑帝城的小老爷，你也拎得清。”

    小老爷眼眸盯着玉清道尊，“今日我若未曾解开本体封印，你怕是不会出现吧？”

    玉清道尊眼神微妙，“前来时，大老爷心魔扬言，无论发生再坏的事情，苏奕也可活下来，我心中自然好奇，苏奕该如何活下来，故而之前一直在暗中观望。”

    小老爷挑眉道：“永恒天域发生的事情，都已被你看在眼底？”

    玉清道尊点头：“看了个大概，有一些细节和玄机，则不是我能参透，比如镇河九碑的真正秘密，命书第三页内所藏的力量，以及苏奕又施展了何等手段，能够无声息地帮你的本体解除封印。”

    说着，他感慨道：“不得不说，这一世的大老爷，或许还未重登大道之巅，可这一身手段，已不容小觑。”

    小老爷没心情听这些，直接道：“若苏奕万一遭遇不测，你是不是更高兴？”

    玉清道尊忍不住笑起来，“我和你家大老爷斗了这么久，何至于会如此小家子气？”

    顿了顿，他说道：“早在我决意赶来命运长河上时，就已决定，苏奕若真遭难，我不介意出手，救他一次。”

    小老爷顿感意外，“为何？”

    玉清道尊沉默片刻，这才说出真相，“除非彼岸那一场风暴消失，否则你家大老爷的心魔不会再回来了。”

    小老爷不禁怔住。

    久久无言。

    没人比他清楚，第一世心魔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对方等于真正放下了把苏奕取而代之的执念，要以牺牲自我，来成全苏奕！

    因为，只有第一世心魔死了，苏奕才真正能够觉醒第一世的记忆和道业。

    否则，一切休谈！

    小老爷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原因，竟让那心魔做出这样的决断，这在他看来，简直不可想象。

    他太清楚，那心魔为何能一直存在于世，一切皆是大老爷当初的道心执念，是对自身另一条大道的坚守。

    作为大老爷的心魔，当选择放下执念，无疑等于在承认，他所坚守的大道，输给了苏奕！

    这让小老爷如何不震惊？

    又如何敢相信？

    “他……他为何要这么做？”

    小老爷开口。

    玉清道尊摇头，“不知。”

    小老爷皱了皱眉，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这其中的缘由，怕是只有以后才能一一打探出来。

    而此时，小老爷总算弄明白一件事——

    玉清道尊既然扬言说不介意救苏奕一次，自然和第一世心魔决定死守前线战场有关。

    作为大道死敌，玉清道尊的话，可以信。

    正如玉清道尊之前所言，他们哪怕是死敌，可在前线战场，也可以是同一阵营的同道！

    “罢了，你带他走吧。”

    小老爷做出决断，“还有那女人，你都带走，看到她我就嫌烦。”

    玉清道尊笑道：“多谢。”

    他袖袍一挥，被囚禁“剑锁樊笼”内的牛道人和紫极电母，就被收走。

    至于魔祖苍寂和法祖司卢所留的性命本源，他直接无视了。

    不是一个道统，他自不会多管闲事。

    事实上，对于这次牛道人擅自出动，玉清道尊也好，三清观其他两位鼻祖也罢，心中都很生气。

    不是生气牛道人出手。

    而是生气牛道人擅自出手！

    越是大人物，就越无法容忍身边之人越俎代庖、瞒着他们行动。

    “前线战场还能撑多久？”

    小老爷忽地问道。

    玉清道尊眼眸眯了眯，道，“不好说。”

    小老爷道：“不好说？”

    玉清道尊道，“容我说句诛心之语，什么时候，你家大老爷的心魔战死沙场，或许……就是撑不住的时候。”

    小老爷眉头皱起，“你们呢，是要战死沙场，还是已经安排好退路了？”

    玉清道尊道：“或许，我们以后会挡不住那一场风暴，但我们不会退出彼岸。”

    顿了顿，他说道，“当天倾时，有些事必须由我们这些老家伙来做，如此，才能尽可能多地为大道留下火种！”

    说罢，他脚踏莲台，已飘然而去。

    “若不是念在你们这些老家伙一直在前线战场杀敌，今日无论如何，也休想带走牛道人和那女人！”

    小老爷轻语。

    纵为死敌，他也钦佩三清鼻祖的胸襟和气魄。

    这就是小老爷个人看法，仇恨恩怨，功过是非，自有界限。

    “有后台的妖怪，都被靠山接走了，而到了现在，也没人来救你们两个，自然在劫难逃。”

    小老爷转身，袖袍一挥，就把魔祖苍寂和法祖司卢的性命本源收起。

    这俩老东西，不能就这么一杀了之，起码也得物尽其用，压榨其所有可利用之处。

    下一刻，小老爷的身影就凭空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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