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以为老夫人说的是秦玉青挨的那一棍受罪了，马上赔笑道：“母亲，不打紧的，我已经把贤妃娘娘赐下的药膏给青姐儿用了，待世子爷回来时，她应该能行动自如，看不出来。”

老夫人疑惑地瞅着林夫人，坐直了身板，奇怪又痛心地说：“林秀华，你怎么一点都拎不清？这些年是我母子惯坏了你，该我娘俩吃这苦果。”

“什么？”林夫人身体晃了一晃，“母亲您说什么？”

她突然气虚困倦，下午睡不着吃不香，只进了一碗参汤，还服下固元丹，心想忍一忍差不多就挺过去了。可是婆母的话令人云里雾里，不祥的预感如云雾笼罩全身，使她头晕目眩。

老夫人斟酌再三，终是应下了秦正的请求，摆摆手让他先回，“公明，你且安心朝事，内宅有为母替你看着。”

公明是秦正表字，他深深一拜，退出去了。

林夫人却是不明所以，想追出去问个究竟，却在帘子那处被王嬷嬷拦下，“刁奴，你岂敢拦我！”

她正欲唤黎嬷嬷来，背后却响起了老夫人严肃的命令：“自今晚始，你留在荣安院修心养性，直到你幡然醒悟为止。”

林夫人惊恐地扭头看向老夫人，差点没站稳，紧紧地扶住门框，颤声问：“母亲，您这是何意？”

老夫人细眉弯弯，还是慈祥模样，缓声道：“看你母亲面子，也念在你辛苦生育份上，留你在我这，救你一命。”

林夫人脸色大变，整双眼鼓了起来：“母亲，我听不懂？”

她一直摇头，不知所以，只听见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天地在旋转。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本就铸成大错，女儿给人调包都没发现。你要知道咱们不是普通人家，你的夫婿年纪轻轻就是当朝二品大员，身居六部之首要，无论将来谁继承皇位，他都是股肱之臣。试想将来会有多少政敌利用这一点来攻讦他？

你作为他的妻子，竟然虐待历尽千辛万苦才得以归家的亲生女儿，而且纵容他人加害她！若她不抗争，就连我也蒙在鼓里！”

“我们母子也是难辞其咎，我才会以百万嫁妆安抚她，也算是为自己赎罪。”

“可是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羽姐儿这几日势如破竹，在与你翻脸前又透露了亲家老爷即将出事，还亲入虎穴去取证据交给公明，尽力挽救你娘家，竟也捂不暖你，真真冥顽不灵！”

字字句句宛如刀刃，生生剜着林夫人的心口，即使鲜血淋漓，可她依然不服。

“母亲，弱肉强食，我也曾努力过，是秦羽不堪大用我才放弃。玉青慧质兰心、聪明伶俐，待她嫁入怀王府，对我们秦家也好，我娘家也罢，都是有利无害。诚然我有私心，舍不下十四年感情，可我也是一心为了夫君和儿子前程着想！”

“你这蠢妇！枉我如此信你，以为你能把孩子养好，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老夫人动了气，她想都没想过看上去精明能干的林氏能说出这种话，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她的宝贝羽儿到底吃了多少苦？敢情那些下人都帮着林氏来瞒她？还是羽儿生生把一切苦楚吞下，不敢与旁人知晓？

说到底，她作为祖母也是失职了！

又想起陈婆子，看着乖巧聪明的晴姐儿也敢诓骗她把她当猴耍，好哇！

“他怀王有怀王的威势，我秦家有秦家的家风！放着自己血脉不捧，捧别人的种？你若再敢口出逆言，莫怪我着公明休弃你！”

林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摔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想抗辩愣是说不出话来，痛苦地捶地，髻上贵重的簪子步摇忽地接二连三掉落在地，很快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一般。

老夫人看着林氏，呼出一口郁结的气，心情是越发沉重，长子方才与她详谈藏着一个意思就是怕羽儿怒急攻心伤了林氏，骨肉离心事小，真到了生死相见如何是好？

唯有她出面化解吧。

“孩子回府时遇刺还给喂了毒药，你漠不关心，心心念念的都是恶贼的女儿，人心里怎会不恨，换我我也恨。府里的事你也不必操心，我会请人来主持。”

蒋氏与何氏竟也中看不中用，她终究是太早放手了，没有严加督促酿成今日这种难堪的局面。

幸好长子稳健，羽儿又脱胎换骨。

老爷子啊，肯定是你在天上保佑我们。放心吧，这头家，我会帮你看好的。

林夫人喉咙发出咕噜咯喽的声音，就是说不出话来，盯着地上某处眦目欲裂，十指曲张。

“张嬷嬷，侍候夫人到东暖阁休息。”

张嬷嬷便领着几个婆子把林夫人抬到东暖阁去，发现林夫人有点不对劲，张嬷嬷便求老夫人开恩请沈文薏来诊脉。

老夫人允了，后头又着王嬷嬷通知何氏，令她明日一早去妙华寺陪着秦惜薏清修，什么时候悔悟什么时候回来；另外吩咐秦惜晴明日一早到次子的任上去，蒋氏则回娘家自省。

秦羽醒来时，已近子时，出了一身大汗，热症已退，身上痒痛已消，整个人精神不少。

期间秦尚书来过两趟，知她还睡着，没有打扰。

秦羽见沈文薏一脸疲惫，有些内疚，关切地道：“沈医师，快去沐浴歇息吧。”

沈文薏沉重地说：“大小姐，夫人中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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