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些人觉得自己活不下去，就想要拉一个垫背的，把这座山上的秘密，甚至将咱们得藏身地点，告诉外人。”

苏十一沉声说道。

这样一来的话，他们就太危险了。

大家闻言都沉默了。

就连刘冲一时间也不敢很肯定的说，外面的那些村民不会这样做。

半晌后，苏明仁嗓子干涩的问道：“娘，您肯定早就想到这些问题了吧？那为什么还要带他们回来？”

作壁上观，是最安全的选择。

苏十一闻言嗤笑一声，自嘲的说道：“一路走来，我的确算计颇多。但也并非没有心肝。老村长对咱们帮助良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都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虽然对苏十一来说不是，但对于苏明仁等人是！

所以苏明仁甚至是苏明义都做不到作壁上观！

而她，也只是一时好心罢了。

“苏婶子。”

刘冲又跪下了，年轻的汉子额头触碰冰凉的地面，哽咽着说道：“你们……不应该去救我们的。”

人心，都是向恶的。

一开始的确会感动。

可当苏家不管他们的时候，人们就会忘记最开始的救命之恩，只剩恶毒的诅咒。

生死面前，谁又能独善其身？

苏十一并没有回应。

救，已经都救了，再说旁的也是无用。

忽然，刘冲抬起头来，咬牙说道：“不过苏婶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好心还被人算计的。我会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我会看着他们！如果谁敢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我……”

刘冲闭了闭眼，但说话却不怎么犹豫：“我会杀了他。”

荷花村，不要忘恩负义之辈。

“他爹！”

刘冲媳妇哽咽着喊了一声男人，其他话却像是堵在嗓子眼里一般，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因为她知道，再多的话，都是贪心和不满足。

现在苏家能留下他们这些人，已经是很难得了。

“杀了外面那些人，不就没有这些顾虑了吗？”胡兰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漫不经心的擦拭着刚刚伤人的匕首。

在他的口中，仿佛杀人和砍瓜切菜一般简单。

可……

这话虽然残忍，但在这乱糟糟的年头，却是最好的明哲保身的机会了。

“不行，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苏明仁第一个站出来反驳。

虽然刚刚那些人迁怒了，甚至动手了，可难道换成自己，在经历如此绝望的事情之后，就能做到丝毫不迁怒吗？

众人再次沉默。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还能怎么样啊？

大家的谈话声顺着风声传了出去，站在山洞外的一群人浑身冰凉，不知所措。

“怎么办？胡兰山不会真的杀了咱们吧？”

“呜呜呜，老天爷啊，我就是想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

有几个妇人承受不住打击，瘫坐在雪地上，嚎啕大哭。

就在此时，刘腾豁然站了出来，攥紧拳头说道：“咱们去龙头关吧！”

“可龙头关不是不收留老百姓吗？”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下雪了，说明大旱已经过去了，所以朝廷也应该想办法管理这个情况了吧？”

“就是，再不济还能把自己卖了当奴才，换一口饭吃，总好过在这里等死强。”

“是啊，苏家的粮食也不多，怎么肯再多养咱们这么多人？”

“是啊是啊，别在这里傻等着了吧，没希望的。”

……

就在众人绝望的离开之际，忽然苏十一从山洞里走了出来，安静的说道：

“大家……喝一碗热粥再走吧。”

她没有着急的解释，更没有再三强调自己的付出，只是这么安安静静的一句话。

顿时好多人都红了眼睛。

等一碗碗热粥盛出来，人们捧在手里，热乎乎的，那腾腾的热气扑在脸上，叫人的眼前一片氤氲。

“啪嗒。”

是泪水砸落在粥里发出的声音。

“呼噜噜——”

有人端起热粥，一口气喝完，然后一抹嘴，跪下无声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大步流星的离开。

有人慢吞吞的享受着最后的温暖，但同样在喝完之后，跪下磕头，才离开。

最后离开的一个人是刘腾。

刘腾攥紧拳头，一双眼睛猩红无比：“苏婶子，你放心如果谁敢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我就杀了他！”

之后，他没有说什么煽情的话，也没有和苏十一道歉自己过去的种种行为。

望着刘腾离开的背影，苏明义冷哼一声：“最后了，终于像个男人了。”

不过胡兰山有些担忧：“他们真的不会说出去吗？”

他总觉得不太可能。

苏十一叹了一口气。

刚刚感性的一幕还在眼前，不过就像胡兰山担心的一样，谁能确保这些人不会说出去呢？

大雪封山，是绝望，但也是希望。

因为这样一来，路上他们就不需要再担心水源了。

苏十一低头说道：“咱们离开这里，先确定一下龙头关让不让过，如果不让过，咱们就……翻山越岭，绕过龙头关。”

现在人多了，那粮食就会很快吃完，他们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坐吃山空。

尤其是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已经暴露了。

“好。”

大家都对苏十一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至于苏家人更是无条件相信苏十一。

多了人也并非一点好处都没有，最起码收拾起东西来快了不少。

苏十一特意让苏明义两人去砍了木头来，然后用绳子绑好，成托板。

然后再在上面铺上厚厚的褥子，一共做了两张，然后将昏迷的明矾放了上去，另外一个则是让张氏坐了上去。

简单来说，就是狗拉雪橇。

只不过这里没有狗，就只是苏明义和苏明仁来拉。

好在下了雪，光滑，拉起来并不费力。

不过苏十一还是一再叮嘱：“千万要注意速度，不然人飞出去还是有危险的。”

就张氏和明矾这个情况，根本就不适合上路，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办法。

虽然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吧，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其他人或者背着粮食，或者背着行礼，就这样上路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向了迷茫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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