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去了对面那家家常菜馆，人不少，不过他们运气不错，角落刚有桌人吃完离开，服务员已经收完盘子把桌子消完毒了。

陆凌川用手机扫了桌子上的二维码点菜，选了几个菜，然后非常自然的将手机递给沈念。

这家店已经在这开了很多年了，现在的人多数无辣不欢，有些菜越辣越有味道，像沈念这种口味淡的属实承受不住，这家店就是专门为沈念这种口味淡的人准备的。

一般不放辣的菜都没什么味道，但这家店能做出很多不辣却很好吃的菜。

以前沈念和陆凌川谈恋爱的时候两人经常来这家店吃饭，这家店的番茄鱼汤沈念特别喜欢，他们家的番茄汤底是其他店做不出来的味道，沈念喜欢在碗里放些牛肉粒和芹菜碎，然后添上番茄汤，她能喝两三碗。

沈念接过陆凌川手机，习惯性点开购物车先看一眼陆凌川点了什么。

在触到菜单的时候，沈念贴在屏幕上的手指抖了下。

菜单的第一个自然是他们家最经典的番茄鱼汤，下面是点的一些小配菜，芹菜碎，牛肉粒，还有多一份的豆芽。

在番茄鱼汤里放一些豆芽是沈念这些年的习惯，豆芽配着超嫩的鱼肉一起吃，不要太幸福。

陆凌川一直记得她的喜好和习惯……

不。

只过了一秒，沈念便否认了自己的猜测，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自卑。

怎么……怎么可能是记得她的喜好……

只是因为吃了那么多年，也成了他的习惯而已。

以前陆凌川经常陪她那么吃，时间长了养成习惯罢了。

而且这家店的番茄鱼汤是招牌，只要来这家店吃饭的人都会点这道菜，没什么的。

没什么的……

沈念努力压制住躁动不安的心，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指轻轻滑动着屏幕，点其他的菜。

其实她想吃的陆凌川已经点完了，但沈念还是点了别的。

羊肉卷，羊肉……

其实沈念不喜欢吃羊肉，一点也不喜欢。

对于羊肉，她的嗅觉特别灵敏，就算厨师处理的再好，她也能在第一口就能尝出浓浓的膻味。

以前她只要看到“羊”这个字眼躲的比谁都快，现在……

她变了，他也变了，一切都变了，不是吗？

按下“提交订单”，沈念将手机还给陆凌川。

陆凌川接过手机，顺眼看了一下订单，在暼到羊肉卷的时候目光一顿。

将手机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他盯着她，问：“你很喜欢那只猫。”

他用的是肯定句。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陆凌川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一样。

她刚才的表情，明明是很喜欢那只小猫，可却拒绝让他付款。

“……”沈念手里捏着玻璃杯，里面是刚才坐下时服务员倒的水。

听到陆凌川的话，沈念睫毛颤了颤，喝了一口热水声音很小的应了一声。

“嗯，还好。”

“那为什么不要？”他盯着她，眸里透出一抹认真和执着，势必想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明明很喜欢那只小猫，却不愿意把它买回去。

明明……明明还爱着他，却不愿意勇敢一步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

“……”沈念原本不想回答，但她清楚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灼热的目光。

她深呼吸一口气，抬头，对上男人认真的目光，扯了扯唇：“虽然只是一只猫，但也是一条命，我很清楚我给不了它好的生活。”

像她这样的人，自己的生活都过得一团糟，又哪有时间和耐心去照顾这么一条小生命。

“没有我，它可以选择更好的主人和生活。”跟着她，只有不好的生活。

“啊啊啊……”旁边小婴儿的声音打断了这边略有些凝重的气氛，陆凌川侧眸，便瞧见旁边坐着的一家三口。

那对小夫妻很年轻，应该是新手奶爸奶妈。

女生将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握着筷子正在大快朵颐，对面的是她老公。

男生抱着一只穿着熊猫连体衣的婴儿，小家伙看着才七八个月，穿着小袜子踩在男生膝盖上，一小只亢奋的不停的蹦，嘴里一直啊啊啊叫着。

作为新手爸爸的男生两手放在小家伙腋下，努力把这不安分的小东西控制着，但小家伙亢奋的不行。

于是陆凌川就看到这样的一家三口——

宝宝一边流口水一边蹦跶，新手爸爸眼里满是无奈不过并没有不耐烦，对面的妈妈看到这一幕笑话新手爸爸。

多么简单……又温馨的一幕。

陆凌川怔怔看着，头一次从他眼底瞧见羡慕的神色。

下一刻脑海中浮现出沈念包里掉出来的那张流产单，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棒槌，瞬间清醒。

他扯唇，露出无比悲哀的笑容。

沈念刚才回答了他为什么不要猫，也是回答了他为什么不要……孩子。

因为给不了它想要的生活，所以不要。

孩子……

“……”

这两个字对两个人而言都是禁忌，从沈念流产那天陆凌川看到流产单之后，两人从未提过这个话题。

像是嵌入他们血肉之中的一颗钉子，拔出来，疼，甚至连碰一下都痛不欲生。

所以只能极力忽视那处带来的隐隐疼痛。

沈念说完没有得到陆凌川的回复，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瞧了一眼便怔住。

孩子，一家三口……

这样的简单生活是沈念梦里都在奢求的，不需要大富大贵，也不需要轰轰烈烈难以忘怀。

从以前，她想要的一直都是这种简单平淡的生活。

找一个相爱的男人，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然后……就这么平静平安的走完一生。

可即便是这么简单的想法，对沈念而言都是奢望。

她是找到了一个自己很爱的男人，却不能在一起。

她和陆凌川也有过两个孩子，可都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留下……

有陆凌蕊那条命横在那里，是她的梏桎，也是陆凌川的梏桎。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是当局者，所以只能深陷局中，挣扎不开，也挣脱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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