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涓涓心思一动，这人对厉战的称呼，倒是特别。

　　这边的人，大家互相称呼，无论男女，都是称呼“同志”。

　　像先生小姐这种称呼，夏涓涓也是久违了。

　　厉战显然也愣了一下，不过随即笑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一些。”

　　西服男人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是我大意了。这位先生，我想请你吃顿饭，答谢你的帮助，请你务必接受！”

　　厉战刚要拒绝，夏涓涓却走上前来，笑道：“厉战，去吧。我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厉战皱眉看着自己媳妇。

　　他媳妇不是喜欢占这些便宜的，怎么今天变性了似的？

　　“这位是？”

　　媳妇男人看到夏涓涓，眼前不由得一亮。

　　虽然夏涓涓穿着一件这边比较常见的小碎花连衣裙，甚是朴素。

　　但那身段，那长相，就算是穿麻袋，比明星也不差的！

　　厉战笑道：“这是我媳妇。有些唐突了，实在对不住。”

　　夏涓涓抬眸看了厉战一眼，这居然还知道‘唐突’，看来这几年文化知识学得还不错。

　　西服男人说道：“不唐突不唐突！这位小……夫人有兴致，正好有事饭店，先生你也不要推辞了。我们就去这家酒店，随便吃一点也聊表我的感激之情。”

　　夏涓涓从后面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答应下来。

　　厉战拗不过，只好答应了。

　　临街一家，也是广市比较出名的酒楼。

　　三人落了座之后，已经彼此互通了姓名。

　　原来，这个西服男人叫陈荣生。

　　陈荣生点了广省菜种有名的白斩鸡，烤乳鸽，咕咾肉，酿豆腐，还有老火靓汤，另外还有几碟子凉菜和点心，摆了一桌子。

　　夏涓涓给厉战夹了一块白斩鸡，让他先不要说话，这才笑着低声问道：“陈先生，是从港市过来的吧？”

　　陈荣生愣了一下，问道：“你……看出来了？”

　　夏涓涓心道，这么热的天，你还穿着西服呢，这边大家都是中山装，跟个靶子似的，傻子也能看出来啊。

　　陈荣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唉……我也是第一次过来，我以为这边大家也都穿西服带公文包呢，结果就我一个人这么穿，真把我热的够呛。

　　在港市那边，我听说这边政策稍微放开了些，我就申请通关，带了些样品，想跑跑这边的百货商场，看能不能把港市的产品销到广市来。

　　没成想，出师不利，这边的百货商场不肯要。”

　　夏涓涓眼前一亮，问道：“那陈先生，你的样品现在还有吗？”

　　陈荣生笑了笑，道：“没了，都换成钱了。就是再换回港币，又费了一番周折。”

　　夏涓涓听了，也只好笑了笑，暂时没有把话再说下去。

　　厉战听到这里，算是明白夏涓涓突然要吃这顿饭的缘由了。

　　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夏涓涓又问道：“那陈先生，还打算继续到广市这边做生意吗？”

　　陈荣生看着夏涓涓，意识到她话里有话，便笑道：“正规的路子，怕是走不太通。至于别的路子，风险又太大，我还要斟酌斟酌。”

　　夏涓涓见话头对上了，就压低声音，笑道：“这么说来，陈先生的货源是有的？”

　　陈荣生眨了眨眼，笑道：“这个，我也不敢打包票。但我路子多一些，总能弄到的。”

　　夏涓涓听了，就留了他一个地址和电话，说，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希望可以合作。

　　席间，夏涓涓借故起身，去事先将饭钱付了，这才回来。

　　吃得差不多了，陈荣生这才叫了服务员要买单，结果，服务员却说已经买过了。

　　陈荣生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一叠声地道：“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好意思呢？本来是你们帮我抓了小偷……”

　　夏涓涓笑道：“陈先生，你不用客气。等下次咱们再有机会见面的话，你再请我们吃好了。”

　　陈荣生听了，也觉得眼前的漂亮女人很不简单，听她席上问的那些问题，或许以后真的有可能合作也说不定，因此，就笑道：“那行。咱们来日方长。”

　　双方告了别，夏涓涓和厉战这才回了招待所。

　　厉战轻声问道：“你是打算以后从他那边买港市那边的货，再到内地去卖吗？”

　　夏涓涓点了点头，也没有瞒着，说道：“嗯。港市那边有不少好东西，都是内地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一定吃香。不过，我要给你打个预防针。就是……以后我进货的途径，肯定多少会有些灰色地带的。如果你不同意的话，那以后我不会再跟你说这些事，你也权当不知道，可以吗？”

　　两人坦诚布公，势必会遇到这种矛盾。

　　厉战毕竟是吃公家饭的，她的这些方式，他能否接受？会不会因此就生了嫌隙，她其实心里实在是没底的。

　　厉战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接着才叹了口气，道：“我就算阻止你，你也会继续做下去的，对不对？”

　　夏涓涓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也可以保证，只是这段特殊时期的特殊办法，如果条件允许，我都会用正当的方式来进货卖货。”

　　就像这些年一直存在的黑市一般，明面上来说的确是不合法的，但它又不可或缺，因为黑市的存在，也救了好多人。

　　黑色地带夏涓涓绝对不会碰，但一些明知以后一定会放开的，只是这段特殊时期才会禁止的，她就不是特别乐意遵守了。

　　厉战看着她，然后才说道：“我只有两点要求，第一个，你要保护好自己。如果你因为这些事而有生命危险，或者受伤，那么哪怕是把你关起来，我也绝对会干涉，不会再让你第二个，你要保持初心。咱们家不缺钱，有些事情，如果单纯是为了钱，没有必要去冒险。你要答应这两点的话，我不会干涉。”

　　夏涓涓听了，心里不觉暖暖的，他是把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

　　而且，他的身份，能说出‘不会干涉’这样的话，已经很难得了。

　　夏涓涓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回到招待所之后，两人和夏双山，林玉茹说了他们打算往南边去看一看，具体的也没有多说。

　　夏双山和林玉茹也没有详细问。反正有厉战一起过去，他们闺女应该不会有事的。

　　第二天，厉战和夏涓涓就坐上了往南边的火车。

　　一百多公里的路途，差不多做了三四个小时才到了县城。

　　这里虽然只是个县城，但是火车站的人流却不少，大家都提着大大的帆布包。

　　一般是来的火车上都是轻装上阵，回去的火车上，就是大包小包了。

　　夏涓涓小声说道：“这些人恐怕都是偷偷去弄了从港市弄来的商品，要去黑市卖呢！”

　　火车站外，有一辆拖拉机，是这边渔民发现商机，专门把这些远道而来的淘金者从火车站送到码头上去的。

　　其中一个司机就招呼夏涓涓和厉战，问他们坐不坐，就剩俩名额了。

　　一人单程是三块钱，价格不便宜。

　　但要坐的人还是趋之若鹜。

　　夏涓涓还没开口说话了，身后已经有俩三个人蹭蹭蹭超过他们，冲到了司机面前：“我们坐！”

　　夏涓涓被撞得一个趔趄，厉战赶紧拉住她，把她护在了怀里。

　　司机回头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没位置了。你们等下一趟吧。”

　　厉战问道：“下一趟要等多久？”

　　司机想了下，说道：“来回总也要两个小时了。”

　　夏涓涓一听，这再等俩小时的话，到渔村码头再回来，估计就赶不上回广市的火车了。

　　她拉着厉战朝着僻静的地方走去。

　　厉战有些疑惑：“涓涓，你有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两人绕道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夏涓涓确定四周都没人之后，才说道：“我去空间一下，你看着有没有人啊。”

　　说着，人就不见了。

　　厉战：“……”

　　至少告诉他一声，她去空间干什么吧？

　　就这么让他干等着？

　　不过，夏涓涓到了没有让他等多久。

　　厉战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关注着她刚刚消失的地方。

　　接着，原来什么都没有的空地，蓦地多出了一辆吉普车来！

　　厉战直接震惊地瞪大了眼眸！

　　夏涓涓从驾驶座下来，问道：“你会开车的吧？”

　　厉战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才行。

　　他发现，他媳妇无论坦白多少次，身上却总是能够出现新的秘密，层出不穷的。

　　这吉普车……她又是哪儿来的？

　　厉战点了点头，就坐上了驾驶座，夏涓涓也上了副驾驶。

　　厉战发动车子，车子便朝着前方驶去。

　　夏涓涓拿着刚刚从火车站旁边的报亭买的地图，指挥道：“沿着这条道，一直往前开，然后再西拐，就到了。”

　　一边指挥，一边心中暗叹，没有导航好不方便啊……

　　厉战没有问吉普车的来历，他已经认命了。

　　以后，他媳妇就算从空间里弄出一套房子来，他也不会稀奇了。

　　吉普车很快超过了之前的那辆拖拉机，所有人都禁不住朝着开过去的吉普车行注目礼。

　　到了地方，夏涓涓让厉战还是把车开到了远离村庄的一片树林旁边，看着四周没人，还是把车收进了空间里，这才和厉战一起去了村里。

　　吉普车到底太碍眼了，还是收起来低调行事比较方便一些。

　　到了村子，只见边界处有铁丝网隔着，另外还有站岗放哨的，都是从附近的一个兵营驻地派过来的。

　　再往前看，就能看到海和小码头，以及小码头上停泊的渔船了。

　　白天看样子是不太会有交易的。

　　夏涓涓就去一家村民那里借助一晚，顺便问了问主人家这边的情形。

　　主人家一看，也猜出来夏涓涓是来干什么的，就笑道：“你们等晚上吧，不在小码头，还要再往前面走，你们到时候跟着那些人走就行，他们都是知道路的。”

　　夏涓涓听了，就和厉战先去房间休息。

　　夏天炎热，她还插上门，从空间里弄了温泉水出来，把身上的单衣脱得只剩内衣，然后用水擦了擦身上的汗。

　　背部够不到，就让厉战帮着擦。

　　厉战同志自然不会那么君子地就光擦背，多少有些过格的动作，逗得夏涓涓有好气又难耐的。

　　关键想要吧，这混蛋还不弄到最后，就生生地戏弄她。

　　不过，这么一来，时间倒是过得快多了，很快外面就天黑了。

　　温度也稍稍降了下来。

　　夏涓涓重新打了水，两人洗过之后，这才出去。

　　主人家做了鱼汤和煲仔粥，厉战和夏涓涓跟着喝了不少，这才出了门。

　　果然，村子里不少人都这个时候悄悄地出了门，朝着海边走去。

　　厉战和夏涓涓也不问别人，就跟着一起过去。

　　到了码头，已经有几个人在了，彼此见了，都点了点头，显然是见的次数多了，都认识了。

　　厉战和夏涓涓是生面孔，大家就都戒备地多看了一会儿，接着便有一个男人上前来盘问。

　　夏涓涓也不惧的，说道：“我们是第一次过来，不过目的和你们一样，也就是想进些货。你们放心，我们也不在广市你们的地头卖，是要带去北方卖的。”

　　盘问的人听了，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走开了，不过，还是时刻注意着他们，生怕他们是便衣了。

　　很快，有人小声道：“来了！”

　　黑黝黝的海面上什么都看不到，但的确能听到水声，由远及近而来。

　　不一会儿工夫，果然有一艘小渔船，也没有掌灯，靠了岸。

　　渔船上的有两个人将两箱东西从船篷下面抬到船头，打开来之后，说道：“今天有一百个电子表，一百个皮夹子，一百条皮带，还有一百台录音机，一百盒邓丽君，一百盒许冠杰的磁带，一百个墨镜。三十罐饼干和三十罐奶粉，东西就这么多，先到先得啊！”

　　大家一窝蜂地过去，手里都拿着钱，生怕轮不到自己。

　　夏涓涓和厉战也往前凑了凑，主要是怕万一表现得一点兴趣都没有的话，这些人会其怀疑。

　　要是以为他们是便衣，一发狠要在这里弄了他们的话，厉战再厉害，怕是也双拳难敌四手。

　　除了罐装的饼干和奶粉之外，其他东西都不大，但价格也都不便宜，饶是如此，还是很快就差不多卖完了。

　　就是录音机和磁带太贵了，要四十五一台，磁带倒是两块一盒，但没有录音机，也不好卖，所以，到了最后，也还剩下八十台没人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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