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静宇说：“好，叶书记。”

金朝穹、艾香山、涂广良、明礼、秦浩然等人，去了旁边会议室碰头。

省·委办公厅主任江鹏鹏问：“叶书记，我也安排一个小会议室吗？”叶丰年朝宴会厅看了一眼，本来他是想就在这里聊几句，但是散席之后服务员开始收拾起来，人多眼杂，叶丰年就点了下头。

这家湖畔酒店，经常接待各级各界的领导，会客室是不少的。一会儿，江鹏鹏就让人安排好了，在另一层楼。到了里面，江鹏鹏道：“叶书记、肖书记，你们慢慢聊。我就在外面。”肖静宇想到房间里又将只剩下自己和一位男领导，莫名地有些恐惧。之前，涂广良的举动，给她造成了一些心理阴影！

正当她担忧的时候，省·委书记叶丰年却道：“江主任，你也留下来听一听，等会有些工作可能要你落实。”江鹏鹏马上说：“是。”江鹏鹏朝肖静宇看了眼，肖静宇也微笑着朝他点了下头，江鹏鹏也回以点头。曾经，为了镜州市委书记这个岗位，江鹏鹏和肖静宇还竞争过。然而，这事已经过去了，江鹏鹏认为自己跟着叶书记也挺好，而且如今肖静宇遇上了“儿童血铅中毒”这样棘手的事情，江鹏鹏问过自己，要是自己碰上了，该怎么处置？心里完全一团乱麻。现在，江鹏鹏也渐渐地相信一个事情了，那就是“得里面未必没有失”“失里面也未必没有得”，有时候，你拼命地想要去“得”，结果说不定“失”去更多。如今这个“儿童血铅中毒”案件，就是江鹏鹏不想面对的，当初他没有得到市委书记这个岗位，因而这次也就没有碰上这么棘手的事情。所以，在江鹏鹏看来，冥冥中的安排，都挺好。

所以，此刻的江鹏鹏对肖静宇也没什么意见了。等服务员将三杯茶端上，叶丰年的秘书就将会客厅的门拉上了。三人都在软绒绒的白色沙发上坐下来，叶丰年道：“肖静宇同志，你们长县‘血铅中毒’突发事件的处理，我听杜龙飞和冯千帆同志汇报过了，处理还是及时的。”肖静宇道：“这件事，我有责任。长县的蓄电池行业转型升级喊了好些年，省环保厅、市政府和县政府都出台了污染排放的相关意见和规定，可执行不到位。这次，县委书记、县长两人更试图将事件隐瞒过去。作为市委书记，县里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责无旁贷。”

“肖静宇同志，你也不要尽把责任往身上扛。”叶丰年道，“我了解到，这次是县委书记雷天勇、县长车校蓄意对上隐瞒，还在班子会议上铮铮有词，说什么谁要是敢对上报告，就是对他雷天勇的背叛，是不忠！这是干什么？他雷天勇要搞独立王国，他要当土皇帝吗？”说到此处，叶丰年激动起来，将手掌在布艺沙发的扶手上用力拍了下。

“叶书记，雷天勇、车校太过狂妄自大了！”江鹏鹏道，“但是，叶书记，你也别生气。这样的人，不值得您生气，让纪委严肃处理就好了！”江鹏鹏的话，像是提醒了叶丰年，他果然放平了呼吸，情绪平静了不少：“江鹏鹏说得不错，咱们江中省88个县级区划，我生气也生不过来。我会交给纪委去处理。但是，接下去的人员配备，肖静宇同志，你有考虑吗？”

肖静宇道：“叶书记，县委书记、县长是省管干部，我听从省里的安排。”肖静宇虽然心里有考虑，但是省管就是省管，肖静宇还是不能随口提要求。“没错，县委书记、县长确实是省管，但是，现在情况有些特殊。”叶丰年道，“我听你的意见，主要还是希望能用可以解决问题的人！‘血铅事件’，只能发生一次，不能一而再、再而三。这次的人配上去，不是让他们去做‘县太爷’、‘土皇帝’的，而是要他们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你有没有建议人选？”

叶丰年想要一劳永逸解决长县“血铅中毒”问题，肖静宇更是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对叶丰年来说，更多是从政治上来考虑的；但是对肖静宇来说，她在镜州这么长时间了，对这块土地有不一样的感情，安县、清县，村强民富山水美了，她自然也希望长县也能一样。这个时候，肖静宇也不客气了，就道：“我有人选。”叶丰年道：“那就直接说名字吧！”

等肖静宇说完，叶丰年道：“肖静宇同志，既然你说这俩同志行，那我就认为他们行。只有一个要求，‘血铅事件’彻底解决好，但是长县的经济不能下来，经济和环保都要好！否则明年就把他们换掉！”

肖静宇没露一点怯：“叶书记如此大力支持镜州工作，我保证不让叶书记失望。”叶丰年道：“好。那就这样吧，我还得回办公室一趟，就先走了。”肖静宇将叶丰年、江鹏鹏送到了车上，然后返回小会客厅，给明礼发了条信息：“我还在酒店，你们碰头会好了告诉我。”明礼给她回了信息：“很快就好了。”

此时，在酒店的会议室内，金朝穹已经拿起了电话，向国委办秘书长去了电话。就在刚才，国委办三局局长涂广良和农业厅政策法规司长在看法上，就产生了明显的冲突。涂广良认为，既然镜州长县出现了“血铅中毒”事件，镜州市和“绿色经济”基本没有什么关系了，再作为“绿色经济”的蓝本，只会让人笑话，特别是首长知道了，肯定质疑整个课题。在江中，“绿色经济”也不是镜州独此一家！其他地市，比如海边城市涌涛、山区丽州，挖掘一下也同样有内容。为什么还要选择有“污点”的镜州市？

明礼却替肖静宇说话，她说，放眼全国，哪个地方是没有缺点的？镜州市总体上在“绿色经济”上是持之以恒地真抓实干，比如安县的凤栖村目前就是“美丽乡村”的典范，清县的莫干山脉保护和民宿经济的兴起也很有代表意义。这次，虽然长县发生了“儿童血铅中毒案”，但是镜州市处置及时，目前中毒的群众血检正常，该停的企业都已经停了，接受排污设备的整改，接下去，蓄电池产业也将走从污染向环保转型之路，要是走成功了，那就是走出了一条“绿色能源产业”和“绿色制造业”之路，对全国不也是很有借鉴意义吗？

明礼提到的“绿色能源产业”和“绿色制造业”之路，让华京发改委副书记、副主任金朝穹心里也为之一动。其实，现在发改委也非常需要这样的典型。涂广良察觉到金朝穹似乎被说得心动起来，马上反驳明礼：“你说的都是建立在一个‘如果’之上。但是，‘如果’不成功呢！蓄电池这样的产业，本身就是一个高污染、高能耗、高排放的‘三高’企业，你要它转型到‘绿色环保’企业，说一说自然容易，可是要做到有多难？长县这么一个小县城、镜州这样一个小地市，有这样的技术和人才吗？这一点，金书记您是发改委的，应该比我们都清楚。”

金朝穹自然知道这非常难，“难度确实非常大。”“没错啊，金书记，蓄电池行业要走环保的路，太难了！所以，只要这个产业还存在，‘血铅中毒’的问题不会是最后一次。”涂广良道，“别等我们这个课题做好了，结果‘血铅中毒’再度发生，那就不仅是个笑话了，恐怕首长对我们整个调研组的人都会有看法。”其他人听到这话，都是你看我、我看你，觉得这个事的风险确实有些大。

“金书记，我认为，咱们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呀！”“‘绿色经济’这个课题是不错的，但并不一定非得在镜州做呀！”“对啊，已经有了‘血铅中毒’事件，这个等于是污点了，再说‘绿色经济’就太没有说服力了。”跟随金朝穹而来的其他调研人员，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谁都不想牵扯进存在风险的事情里头。

两方意见交锋严重，金朝穹一时拿不定主意，见副班主任艾香山一直没有说话，金朝穹就看向她，问道：“艾老师，您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艾香山一笑道：“我觉得，今天大家的讨论很充分。不过，现在既然大家有不同的意见，我认为有必要向领导请示一下。”金朝穹道：“好，艾老师的这个主意好，还是得领导拿个主意。这个课题，主要是华京党校的课题，所以，还是请艾老师向你们党校的领导请示一下吧？”

艾香山道：“金书记，我这边已经请示过了，我们党校的领导说，还是按照既定的计划调研。不知道，金书记是不是还要再向你这里的领导请示？”这下，金朝穹也有点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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