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

  岐山行宫。

  历代大商皇室祈福祭天用来短暂歇脚的地方，不算巍峨，与大商皇宫的规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在山间建造大规模的行宫，本就是一件劳民伤财、且没有必要的事情。

  古往今来，从未听说，哪朝哪代的帝王，非要在祭天的地方建造一座巨大的行宫。

  好几年都住不上一天，再昏庸的帝王，也不会无聊到如此程度。

  “九婴妖皇。”

  今时今日，岐山行宫中，大商帝王，妖族齐齐现身，似是不再隐藏什么。

  宫殿内，李子夜看着眼前浑身缭绕着妖气的妖族皇者，平静道，“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

  九婴妖皇态度客气道，“昔日，李公子出手相救我族神女，说起来，本皇还要向李公子道一声谢。”

  “妖皇客气。”

  李子夜淡淡道，“有一事，想向妖皇确认一下，家姐大婚之日，曾有雷霆降下，我确认过，并非天象，而是术法高手所为，思来想去，整个大商都城，除了在下之外，也就妖皇有这等高明的术法造诣了。”

  “确实是本皇所为。”

  九婴妖皇心平和气地说道，“李家长女大婚，本皇以雷霆祝贺，聊表心意，不值一提，倒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妖族禁地中，本皇的分身曾与人斗法，那位术法高手，想必就是李公子了？”

  “正是在下。”

  李子夜也没有隐瞒，承认道，“妖皇术法高明，确实令在下开了不少眼界。”

  九婴妖皇听到眼前李家嫡子承认，眸中寒意毕露。

  他的分身，若回不到本体，记忆是无法继承的，所以，妖族禁地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其实并不能确定。

  “有机会，定要再向李公子请教一下人族的术法。”

  短暂的愤怒后，九婴妖皇压下心中波澜，客气道，“本皇不才，却也想要在术法方面，和李公子分个高下。”

  “随时奉陪！”李子夜回应道。

  “李教习。”

  两人说话间，商皇迈步走到窗前，看着南边，问道，“前线开始打了吗？”

  “开始了。”

  李子夜回答道，“这么好的机会，漠北八部不会放过，肯定会挥军北上。”

  “朕，给你制造的这个机会，还不错吧？”

  商皇心平气和地问道，“如何，这一次，有把握吗？漠北铁骑，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本来只有六成胜算。”

  李子夜应道，“不过，臣打听到，那澹台天女如今不在军中，胜算可以再加两成。”

  “哦？”

  商皇闻言，面露异色，问道，“一个人的存在，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可以。”

  李子夜语气肯定地应道，“就像李家，若没有我这个人，陛下想必也不会如此头痛吧？”

  “倒也是。”

  商皇颔首，轻声呢喃道，“奇怪，那澹台天女此时不在军中，会去哪里呢？”

  “臣也不清楚。”

  李子夜应道，“她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在军中，这就够了。”

  “就凭禁军带去的那些东西？”商皇问道。

  “原来，陛下都知道。”李子夜说道。

  “李家、长孙氏、还有大商各地的军械制造坊，全都在加紧赶制，朕，如何能不知。”

  商皇注视着窗外的风景，应道，“其实，那些材料，朕看过，很多东西，并非临时赶制就能赶制出来的，你李家是不是早就在准备了？”

  “确实早就在准备。”

  李子夜承认道，“三年战争，总要有结束之时，漠北铁骑无可阻挡，要对付他们，当然要提前做准备。”

  “三年？”商皇问道。

  “三年。”李子夜确认道。

  “私自制造军械，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商皇提醒道。

  “陛下，误会了。”

  李子夜回应道，“李家，只是制造了一些材料，并未生产一刀一剑，所有的军械，最终都是大商的兵器制造坊产出的。”

  “难为你了。”

  商皇轻声一叹，说道，“李教习这样的大才，若是能为朕所用，该有多好。”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李子夜平静道，“纵然没有李家，朝堂出现一个李姓的权臣，对于皇权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尤其是在皇子夺权之时，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哪朝哪代，帝王为了稳固皇权，都会杀不少人，陛下想杀的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威胁。”

  “没想到，最理解朕的人，竟然会是李教习。”商皇感慨道。

  “臣能理解，却，不赞同。”

  李子夜看着窗外，问道，“陛下，在你眼中，真的没有任何事情，比皇权更重要吗？”

  “没有。”

  商皇神色坚定地回答道，“这是朕还是一个亲王时，便在追逐的东西，很多时候，朕都在想，历朝历代帝王，称孤道寡，或许，正是因为走到帝王这一步，就必须舍弃所有东西，唯有这样，朕才能打败所有的对手。”

  说到这里，商皇转过身，问道，“李教习，这些，你能理解吗？”

  “追逐一生的东西，确实，很难让人放弃。”

  李子夜回答道，“不论是皇权，还是理想，臣不否认陛下的选择，因为，臣想做的事，同样不容任何人阻止。”

  “朕，其实要感谢李教习。”

  商皇神色淡然地说道，“你给朕创造了一支天下无敌的禁军，今日之后，朕之皇权，辉煌天下！”

  这一刻，大商都城南方，中路战场。

  漠北中路大军冲阵，银甲铁骑狂奔而过，两翼，轻骑奔袭，浩浩荡荡的攻势，令人不寒而栗。

  “盾！”

  正北方，罗骁一声沉喝，前方，重步兵竖起盾阵。

  接着，重盾后方，一根根丈余长的超长枪伸出，尾端抵住地面，借助地面之力，结起枪阵。

  同样，步兵军阵两边，骑兵奔腾而出，更大范围，包围漠北的骑兵。

  随后，罗刹骑兵的掩护下，八千禁军骑兵弯弓，万箭随后破空而出。

  遮天蔽日的箭雨，所过之处，所有阻碍全都被穿透，纵然漠北铁骑身上刀剑难伤的特殊甲衣，亦是被箭雨直接洞穿，鲜血飞溅，染红战场。

  战场上，所有将士看到这恐怖一幕，心中皆是一震，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八千禁军，八千张造型奇特、诡异的长弓，历时三年的制造，今日，首现噬血的獠牙。

  岐山行宫，李子夜看着远方战场，目光中，无悲无喜。

  这样，算有伤天和吗？

  罢了，既然做了，他就不给自己立牌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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