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自己的身份被叫破，林祐脸上不见丝毫异色；这种平静态度反倒引来上帝的啧啧称奇。

“你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林祐两手一摊：“早晚的事情；帕特里克·摩根都能猜到，你怎么可能猜不到呢？最了解你的是敌人，但也不是说只有敌人。”

上帝哑然失笑，既像是开玩笑，又像是饶有深意地追问道：“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杀死帕特里克·摩根的吧？为了灭口？”

“这个话可不能乱说。当初进入时间禁区追捕真相之神，是你们执意要求我去的。不但是你，还有柯罗诺斯。”林祐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

“的确是我们的要求，但这个要求跟你蓄意灭口以及替自己的女人谋取战神神格并不矛盾。”

“我只承认蓄意为戴安娜谋求战神神格。”林祐将没有证据的事情一推六二五。

“想谋求点什么并不为过，甚至成为原生土著神明也没什么大不了；你那个妹妹不也更换了身份么，也没见众神将她视作敌人。”上帝隐晦地提醒道，“问题在于，不能对此有所隐瞒；就好比你可以杀死帕特里克·摩根，但不能是为了灭口而杀死祂。”

林祐再一次强调：“我杀死真相之神的惟一原因就是祂拒捕，执意破坏大世界计划且不知悔改。”

“光靠言语无法消除众神的顾虑。”

“所以，我必须加入你们的计划，坚决而彻底地站在你们这边，对吗？”林祐问。

“你本来就是我们这一边的，难道不是？”上帝反问。

“当然是。”林祐回答得很坚决，“一个已然在虚幻维度彻底式微的命运神权，对比执笔人前景远大的权利，我很清楚自己该怎么选。”

上帝微笑道：“我能听出你的不满，布莱斯。没有必要这样，我们一向合作愉快，这一次的谈话并非逼迫，而仅仅是‘通知’；就像过去每一次通知你履行职责，修改世界观逻辑以促进世界融合——这一次任务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以前是修改其他世界的世界观，好让它们融入大世界；这一次是修改大世界的世界观，好让它做出符合众神希望的转变？”林祐对这个任务自有一套总结，而且得到了上帝的认可。

“的确可以这么说，布莱斯。不过除此之外，别的都可以一切照旧；比如说，就像过去每一次任务你总想给自己捞点好处……这一次你想要什么？”

林祐眉头一挑，不以为然地反问：“这个问题似乎不能这么问，说得好像我当真有选择权一样；应该换一个角度，由我来问你：这一次，你们愿意给我什么？”

这或许是见面以来执笔人难得挽回一点谈话的主动权。

上帝不免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说？过去每一次我都应许了你充分的选择权。”

“但这一次不一样。”林祐不假思索地拆穿了虚假的表象，“无尽家族所代表的七个概念，包括与之对立统一的七个矛盾对立面，涵盖了宇宙和生命存在、运行的大半哲学逻辑；一旦计划完成，祂们将一跃成为仅次于至高神的存在。众神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神权利益，我再多拿一分，祂们就得再多付出一分；我不觉得祂们能有多么慷慨。”

执笔人侃侃而谈的时候，上帝始终保持微笑，最后赞叹道：“你一如既往地敏锐，布莱斯。的确，众神虽然同意了我的计划，但也不会付出更多东西了。你想要什么，只能从祂们已经决定拿出来的那部分里挑。”

“我能挑的东西不也是明摆着吗？”林祐冷笑道，“除了‘命运’，我还能挑什么？问题是，‘命运’的力量我能分到多大一部分？”

“为什么不能是全部？”上帝笑着反问，满脸莫测高深的笑容，似乎在嘲笑林祐的‘胆小’，嘲笑他面对利益时要都不敢要，想都不敢想。

林祐看懂了上帝的微表情，却不上当；他质疑道：“各个神系的命运神权，从看破维度真相的那天起就萎缩得不成样子了；本来就不多的东西，再让我和无尽家族的‘命运’三姐妹去分，能分到多少？”

“正因为分开了没多少，所以我才说全部给你。”上帝依旧满脸笑意，说出的话却不像是开玩笑。

林祐不禁疑神疑鬼起来：“你们这么干，无尽家族里那位‘命运’能愿意吗？”

“谁说要征求祂们的意见了？”上帝霸气凛然，“虽然集中众神系权能倾注之后，无尽家族可以获得接近至高神的神权，可这些神权又不可能当真被祂们完全操控；你怎么会认为，众神愿意大世界出现一群自行其是、独立自主的至高神呢？无尽家族最终的结局，不过是从概念的化身变成概念的傀儡；祂们的一举一动、每一次调用概念的力量，都会被众神所瞩目。”

林祐恍然：“就像我手中的鹅毛笔一样，众神赋予了它权能，却时刻受到监视；每一次我开始书写的时候，都会被无数双眼睛牢牢盯着，一笔一划都不能写错？”

“当然；我们已经在鹅毛笔上实践过一次，如今不过是在无尽家族和剥夺大世界意志神权的事情上重复一次罢了。同样的事情，第二次做起来总是轻车熟路，不是吗？”

“呵……原来这才是整个计划的完整面目；通过一群傀儡去侵蚀大世界意志的神权。表面上是无尽家族平替了大世界意志的部分权能，而实际上，这部分权能是掌握在众神手里的。”林祐摇头冷笑。

上帝的反应却显得理所当然：“作为原生土著至高神，大世界意志手里的权能太大了，甚至可以独立影响大世界的生死存亡；这么大的权能，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们又怎么能放心呢？不管怎么说，大世界计划都是我们提出、推动并实施的，怎么能允许将自己辛苦所得的成果轻易交给别人去决定生死？”

林祐不禁哂笑：“听你这么一说，对原生土著神明的不信任态度，还真有点理直气壮的味道。”

“你不一样，布莱斯；包括你妹妹密涅瓦，你们都不一样。”上帝安抚道，“你们两个都不能算真正的原生土著神明，而是后来通过修改身份加入这一群体的。严格来说，你们两个都是我们的人；甚至这一次推动无尽家族的平替计划，都是参考了你和你妹妹改换身份的过程而制定的。”

“你这话说得我受宠若惊。”

“所以呢，你选择接受我们的条件吗？”

“我现在只剩一个疑问；无尽家族变成概念的傀儡，我接受‘命运’权能，也会变成一个名叫‘命运’的傀儡吗？”林祐严肃地问道。

“当然不会；我们还需要你使用鹅毛笔，操控真实因子呢！把你变成傀儡，那是因小失大。”上帝矢口否认了执笔人的猜测，“真正的傀儡是无尽家族里的‘命运’，而不是你。”

“也就是说，‘命运’享受不到好处，却要承担恶果？”

“是的，那又如何？我不是说过，这件事情上，不由祂们做出选择；命运的权能将全部移交给你，而无尽家族的‘命运’将会以支系神的身份成为你的分身。”看着执笔人略显愕然的表情，上帝笃定地点了点头，“是的，你没听错；以你的身份足以正式列入神明行列，有一个支系神不也是很正常的么？你瞧，我们对自己人从来都足够慷慨；我相信，大世界意志给不了你这么多好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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