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至高神死亡带来的巨大变故不可能长久瞒过众神，不论是坚持抵抗的，还是低头臣服的，各神系很快就发现了上帝的死亡与伊甸园的混乱。更重要的是，从战争状态摆脱出来后，大家陆陆续续都察觉到大世界刚刚发生的融合事件。

    有几个不知是勇敢还是莽撞的主神跑去伊甸园侦查，结果只看到满地天使的尸体，其中不乏加百列、米迦勒这样的炽天使；而且每具尸体的致命伤都出奇地一致——脑门或心脏位置一个黑洞洞的弹孔。

    简单比较了一下自己和炽天使们的实力差距，哪怕最莽撞的真神也没敢继续深入探查，很从心地退了出来。

    既然伊甸园那边查不到，众神自然而然将目光投向了执笔人；世界融合与上帝死亡几乎是前后脚发生，二者之间又怎么会没有联系？

    所以，林祐对于柯罗诺斯、雅努斯、佛祖以及众位神王的到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只不过，即便面对众多至高神与神王，执笔人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热情，而是自顾自地继续书写文字。

    众神默不作声，在一旁静静看着鹅毛笔下的文字逐渐成型。那是与在场任何一个神系都无关的内容，不需要祂们出面阻止；不仅如此，祂们反而能从中窥探到一二分上帝死亡的真相。

    “‘创世纪’的力量构建了伊甸园，从此有了天堂和地狱，上帝也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但是成也在兹，败也在兹，上帝清醒地意识到‘创世纪’也是自身地位最大的威胁。

    “毁灭‘创世纪’本我意识，永久篡夺其力量为己用的阴谋随之诞生，并由几个‘精挑细选’的执行者付诸实施……

    “阴谋最终带来了可怕的反噬，本该射向‘创世纪’的子弹洞穿了上帝自己的头颅……

    “至高神就此殒落，天堂与地狱失去了最初的一，于是如沙滩上的城堡，最终走向倾颓，唯独伊甸园里留下一道孤独的身影，选择默默品尝刻骨铭心的仇恨与大仇得报的空虚。”

    写到这里，林祐停下了笔，也终于将注意力转到众神身上。

    “好了，现在你们该放心了吧？这么写，上帝是别想翻身了——至少大世界里这个是别想翻身了。”

    众神都能听出林祐意有所指，柯罗诺斯问道：“为什么要强调大世界这个范围？难道上帝会在大世界之外复苏？”

    作为大世界的缔造者，众神清楚地感知到世界观背景的根本性转变，只是短时间内并不清楚转变的具体细节；也正因此，祂们对执笔人的说辞才会尤为关注。毕竟大伙心知肚明，执笔人肯定是一切变化的根源。

    这种时候，林祐也自然而然享受了一把外交发言人的待遇，被人逐字逐句分析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林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手将写就的文字沉入世界底层，直到最后一点金色墨迹消失，他才慢悠悠地答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虚幻维度的众神是怎么诞生的，是现实维度人类的精神意念创造的。现实维度超过二十亿基督徒，每天都有无数人在念诵‘我主’和‘哈利路亚’。虽然上帝死了，但不用多久，祂就会在信徒的祷告声中重新出现；只不过，再出现的时候祂会置身于大世界之外，一个全新的伊甸园里。”

    柯罗诺斯听懂了：“一个新的，和大世界全无关系的上帝，自然也不会拥有和大世界计划有关的任何记忆？”

    “当然，否则我刚才费这么多笔墨是为了什么？参与大世界计划的上帝已经死透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即便出现新的上帝、新的伊甸园，除了有相同的名字，祂们之间也没有任何关系，与大世界更没有关系——祂就只是《圣经》里那个上帝，多余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得到执笔人近乎“保证”的确认后，众神心头不约而同地为之一松。那个撷取大世界近半神权的上帝给大伙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大，虽然不少神系都带着点“不能亲手报仇”的遗憾，但相比让对方永世不能回归所带来的安全感，那点遗憾也就不值一提了。    

    真要是跟一个至高神陷入长久纷争，即便上帝已经失去了所骗取的神权，后续麻烦依然不小；眼下能断个干干净净，倒也不错。

    只不过，迫在眉睫的威胁解除了，众神的小心思就立刻多了起来。

    宙斯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鹅毛笔，语气莫名：“你是怎么做到把《传教士》故事融合进来的？上帝怎么能允许你融合这么一个对祂不利的故事？”

    “你是不是想问，我能不能在你们不允许的情况下，融合那些对你们不利的故事——就好像我先前对付上帝的手段那样？”林祐笑着拆穿了奥林匹斯神王没说出口的心思，“没错，我当然可以。就像我对付上帝时候那样，我找到了一个绕过众神监视以使用鹅毛笔的方法，用这个方法对付你们同样有效。”

    现场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林祐很满意自己造成的冷场效果；他环顾四周，打量着每一个至高神、神王的表情，脸上嘲讽的笑意越来越浓。

    “怎么，都没话说？你们没话说，那就我来说。”执笔人将鹅毛笔置于指尖上转得飞快，吸引了现场所有的目光，“这鹅毛笔，我不要了；执笔人，我也不当了。至于大世界计划，你们自己商量怎么善后，是保留还是拆散，你们自行决定，与我无关，更不要来问我的意见。”

    林祐没说一句，都让众神心头一跳；就在祂们将信将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将鹅毛笔往空中随手一抛，没有半点眷恋不舍。

    执笔人的动作是如此果决，以至于众神没有一个能反应过来，或者反应过来了也没敢伸手去接；结果，漫天诸神共同铸造的无双神器，就这样落在脚边，好似无人在意的草芥。

    “执笔人，你到底什么意思？”柯罗诺斯问。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林祐反问，“大世界发展到如今也算规则稳固，如果你们想将它拆散了，那就各回各家；如果你们想保留下来，那眼下的规模也尽够用了。更不用说大世界的智慧生物身上出现的信仰力，你们不会不知道其作用。”

    “总之，你们想做什么就去做，如果还需要我使用鹅毛笔，就等你们自己商量好了再来找我；只要你们出得起价钱，我不是不能返聘回来帮忙。不过咱们说好了，改写内容一事一议，工作酬劳一次一结；想让我长久执掌鹅毛笔，那是想都别想。这样咱们各方都放心不是？”

    林祐边说边走，头也不回；众神面面相觑，却一时间谁都说不出什么来，只能眼看着执笔人的背影走进别墅，关上了大门。

    当年一无所有的孤魂野鬼，当然需要一个大世界计划来展现价值，现在么，宅在家里当个纯粹的命运神又不是不行。

    是所谓“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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