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于冬和徐盛雪陪着林放他们吃了顿工作餐，饭后，林放让吴爱东和金海、程昊昊回去了，他去看欧阳老爷子。

  欧阳老爷子正在院子里给菜园浇水，旁边还站着一个身材瘦削的老者，指手划脚的。

  欧阳老爷子正被这个老头指挥得焦头烂额，看见林放捧着两箱苹果进来了，很是高兴。

  “林放！你小子说话算数，真送苹果来了。”

  那老者听到林放二字，神情有些微动，看了林放两眼。

  林放乐呵呵地上前打招呼，“爷爷好！我答应过欧阳雪，要给你送最好吃的苹果。这是青山镇的苹果，又甜又脆。”

  “小子，苹果都下来半个多月了，这时才想起我。”老爷子先把林放批了一通，这才介绍道，“这个，叫张爷爷就行了。”

  林放急忙又叫了一声张爷爷，张老头面无表情地向林放点了点头。

  “走，进屋坐......”

  欧阳老爷子和张老头并排走进客厅，林放在后面跟着。

  欧阳老爷子也不洗手，只是把刚刚沾着泥土的手拍了拍，拿起一个苹果，在衣襟上擦了擦，张嘴就咬了一口。

  “嗯，水多，甜又脆！”欧阳老爷子啃着林放带来的苹果，很高兴。

  张老头在沙发上坐下，瞅着欧阳老爷子的动作，不满地说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把外孙女送过来了吧？你这样不讲卫生，会把外孙女教坏的......”

  “你懂什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现在还有几颗牙，能啃苹果，过几年牙掉光了，啃也啃不动喽！”

  林放这才知道张老头是老爷子的亲家，也就是欧阳平的岳父。

  林放奉承道，“您老身体倍棒，吃嘛香，长命百岁不在话下！”

  “净扯蛋，有几个人能活到一百岁，”欧阳老爷子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放下，问道，“苹果都下树半个月了，你怎么现在才想起老头子？”

  “欧阳爷爷，这半个月，我都在省城忙着卖苹果呢......”

  张老头突然问道，“你们青山镇的苹果既然好吃，为什么不好卖？”

  林放苦恼地说，“和欧阳河打了场官司，差点被他坑了。”

  张老头眼睛亮了起来，“怎么回事？”

  林放苦恼地说，“还不是为了钱......”

  林放一五一十地把欧阳河和沙沙拿着作废的支票去拉苹果，被他发现，设计拦下苹果，最后找到的果商被李会长威胁，只得到省城去卖的事讲了一遍。

  欧阳老爷子听了，猛地一拍桌子。

  “这个李会长，真不是玩意儿，要是当年被我碰上了，我一枪毙了他......”

  说完他又感叹道，“可惜了欧阳一家人，我估计这事不赖欧阳河，应该是那个沙沙做的，欧阳河应该不知情。”

  “不知情，他也是帮凶，”张老头也跟着惋惜，“可惜了，欧阳河眼里没有王法，牵连到了他父亲。”

  林放突然从欧阳老爷子的语气中想到一个问题，省城欧阳家族的倒台，对欧阳平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试探着问道，“欧阳市长最近忙吗？”

  “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忙了些什么。”

  林放听说欧阳平忙得很，这才放下一颗心。

  领导干部就怕闲，一闲下来，就说明不得势了。

  林放又陪着聊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林放开车刚走，一辆黑色轿车就驶了回来，下车的正是欧阳平。

  欧阳平回到家，对着老爷子和张老头都叫了一声爸，然后看到客厅放着几箱苹果，不满地对欧阳老爷子道，“爸，您又收人家土特产了......”

  “这是送我的，又不是送你的，你计较什么。”老爷子不满地说。

  “人家送你，还不是冲着你儿子这个副市长的位子......”欧阳平嘟囔道。

  “是林放送给我吃的。”

  “林放？他来了？”

  “对，小雪让他给我送几箱苹果，刚走没一会儿。”

  欧阳平放下公文包，拿起一个苹果，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脸色阴郁地说，“这个林放，可把我们害惨了。”

  “欧阳平，你怎么能说，林放把我们害惨了？”

  “爸，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林放和欧阳河起了冲突，阴差阳错的，省城欧阳被人拿下，他虽然不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但如果没有他，省城欧阳不会出事。”

  欧阳平给两个老头各倒了一杯水，“我来海西，人生地不熟，全靠欧阳家这块招牌，才打开点局面。现在省城欧阳被连根拔起，我没了依靠，现在说话都没人听喽！更别说竞争市长的位置。”

  “欧阳平，你只看到其一，没看到其二，”老爷子悠悠地说，“要我说，还得感谢林放呢！省城欧阳那帮人，做事太过，手也伸得太长，已经引起众怒。他们现在倒台，虽然对你掌控海西有那么一点影响，但长远来看，反而是好事！”

  “好事？怎么会是好事？”欧阳平苦恼地说，“我虽然是个常务，但也不是说铁定就会接上市长。特别是在海西海岸线利用规划上，我提议发展旅游，但别人建议发展造船厂，现在造船厂已经上马，我已经落了下风......”

  “现在欧阳这棵大树已经倒下，转过年来就要开两会了，我想接市长，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官场的事，哪有一帆风顺的，”老爷子安慰道，“其实当初我极力要求你来海西，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避祸。咱们与省城欧阳，虽然是一个宗族，但联系并不紧密，我前几年就听说省城欧阳家做的一些事情太过分，唯恐引火烧身。现在他们倒台了，并没有牵连到我们。如果再过几年，他们势力更大，那时对方要把他们除个干干净净，搞不好会牵连我们呢......”

  欧阳平叹气道，“爸，您说的这个理，我都知道，确实是应该庆幸。但心里总归不舒坦。”

  “顺其自然，仁途没有一帆风顺。”老爷子道。

  张老头突然说道，“省城欧阳家倒台，对你们来说，或许是个好事。”

  “好事？”

  老爷子和欧阳平惊讶地看着张老头。

  张老头悠悠地说，“欧阳家族，也算是个世家，你们的祖先虽然没领过兵，但在战争年代，也是立过功的，他的手下遍布东海省内外。”

  “现在，省城欧阳家族势微，一个副省长倒了，一个人大副主任退养了，原来依附在欧阳家族周围的力量，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

  欧阳老爷子和欧阳平听了，犹如醍醐灌顶。

  欧阳平喃喃地说，“这几日，我还一直在怪罪林放，没想明白这件事。这么说，林放无意中做的，反而是对我们有益的事？只是，我现在仅仅是个常务副市长，除非短时间到了市长的位置，才能有号召力，那些欧阳家族的依附者们，才会归附我们......”

  “这事，还得应在林放身上。”张老头道，“我让你去查林放是怎样凭空卖掉两百吨苹果的，你可曾认真查了？”

  “查了，省长李春云的秘书陪着韩氏集团的蒋特助，逛到了青山镇的展位，蒋特助说这苹果好吃，她们买下了大部分，几个厅的处长也各采购了几吨。”

  “这事透着蹊跷，蒋特助是李春云的贵宾，怎么会这样热心地帮林放？还有那省长的秘书，对林放热情得不得了。所以我说，你的进步，恐怕要应在林放身上。”

  “爸，你的意思是，咱们走李春云这条线？”

  “一个省长，总强过一个常务副省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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