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安排好林二河看病的事，便带着史明北上来到D市，到这里为青山镇协调购买一批大樱桃苗木，然后再进京城。

  从地图上看，D市正好在海西与京城之间。

  既然已经同意到蓝星工作组，那么必须与KS汽车方面建立起良好的联系。林放后来得知，上次去H国，KS汽车方面给的礼遇，是看在韩氏集团的面子上给的。

  所以在D市工作结束后，林放要北上进京城，拜访苏琦，争取苏琦的支持。

  此时距他在省城郊外佛洞山遇到苏琦，又过去三个月了。

  到了D市后，林放和史明在农科所附近找了个宾馆住下，然后就出去找地方吃饭。

  宾馆不远处有条小吃一条街，看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林放决定去那里看看。

  找到一家小店，看着还算干净，林放和史明要了两个菜，两碗面条，刚操起筷子，有个人就坐到他们桌子边来。

  “劳驾，你们也是来买樱桃苗木的吗？”

  史明警惕地放下筷子，盯着对方，林放却是筷子不停，他夹了一筷子菜塞入口中，这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来买樱桃苗木的？”

  “不买樱桃苗木，谁来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那人伸手递出一张名片，“我姓黄，本地苗木合作社主任，你们有需要，可以找我，量大价优。”

  林放接过名片，看着那上面的名头，不确定地说道，“可我们听说，只有农科所培育的，才是正宗的大樱桃......”

  “那是他们定标的噱头！”姓黄的点着一支烟，说道，“再说了，农科所有多少土地？能培育多少苗木？他们培育不出来多少......我们的品种，和他们的差别有一无二......”

  林放还是留了个心眼，把名片装进包里，“黄会长，我们先看看，有需要再联系你......”

  “好吧！你们明天随便看看，到最后还是要来找我！”黄会长拍拍胸脯，丢下一句大话，扭着八字腿走了，出门前喊道，“老板，这两位客人的饭钱记我账上了！”

  “不用不用！”林放急忙喊道。

  区区两个菜两碗面条，还不值得让别人请的，否则真应了那句话，吃人家的嘴短。

  吃完饭后，两人在街上转了一圈，发现好多人都是来购买美早大樱桃苗木的。

  有一个络腮胡子看见林放他们，也跟着上来问道，“朋友，你也是来买樱桃苗子的么？”

  林放微笑道，“我来看看，有希望就买一些。”

  那人掏出烟递给林放和史明，“听说已经不对外卖了，要买，只能买外面的野苗子。我明天再看一天，实在不行，我就回去了......”

  “野苗子？”林放疑惑地问。

  “看样子你还不是内行，”那人抽着烟道，“农科所培育的，是真苗子，树势生长旺盛，抗病强，果个大，坐果率高。外面那些个体户培育的，虽然也是这个品种，但还是差一些，种上几年后，各种病虫害就上来了。”

  林放明白了，那个姓黄的推销的，就是这种假苗子。

  “农科所不对外提供了吗？”林放问道。前段时间他通过何艳艳，派人在农科院采购了一批，当时街上还没这么多人，农科所也没有限购。

  “没想到全国各地的果农都来买苗子，生生把价格炒上来了，农科所等着发大财呢，他们一点一点往外放，不会卖多了。”络腮胡子道，“买上几百棵还可以，再多了，他们就不卖了；除非高价。”

  “高价？高价是多少？”

  “要翻一倍，”络腮胡子苦笑着说，“那样的话，回去就一点钱也赚不到了。实在不行，就只能买点野苗子糊弄糊弄老百姓......”

  林放把烟屁股扔在脚前，使劲踩了踩，“咱们都是出来为老百姓办实事的，能帮他们买真苗木，还是要买真的，不然会被骂的......”

  那人也把烟屁股扔了，嘿嘿笑着走了，林放隐约听到一句话，“骂就骂吧！要是赔了钱，谁管我们自己......”

  林放和史明又转了一圈，算是摸清了情况。

  D市农科所培育出这种大樱桃品种后不久，在市场上反响很好，许多农民看着眼红，就从农科所买来正宗苗木，进行繁育，不过他们培育出来的质量都不可靠。

  就在他们上批苗子买回去后不久，这种樱桃苗子终于被炒起来了，于是农科所开始惜售，连带着周围老百姓自己培育的质次价低的野苗子也跟着涨价。

  “回去睡觉吧！明天去农科所看个究竟！”

  第二天早上，林放和史明在外面小摊上吃过早饭，便溜达着来到D市这家农科所。

  农科所大门前已经聚集了好多人了，大家三五成群，正在议论着。

  “怎么到现在还没开门？”

  “对啊，往常这个点早就开门了......”

  “我听说农科所还要涨价......”

  “他们真是贪得无厌，一棵小苗子，还没有指头粗，就卖那么贵的价格，真是想钱想疯了！”

  “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农科所前些年没赚到钱，这次终于可以赚钱了，可不是要使劲赚个大的！”

  又等了半个小时，大门开了，出来一个像农民一样的高个子。

  “不要吵吵，不要吵吵了，最新通知，每人限购一百棵，多了就没了。”

  人群一下子炸了锅。

  “这一百棵，回去好干什么呀！”

  “对啊，我们辛辛苦苦这么远跑来，最后只扛着一百棵苗子回去，怎么交代？”

  “你们这是垄断！”

  那人毫不在乎地说道，“什么垄断不垄断的，我不管；你们有苦处，我更管不着。现在苗木需求太旺盛了，各省各地市都来购买，上级单位也要照顾，每人一百棵，算是我们的底线了，而且我们不涨价。”

  “如果你们嫌不够，就到民营繁育场买他们的吧！他们敞开供应！”

  这人的话，直接让苗木商们炸了锅。

  那人一看不好，赶紧回去锁上了大门，在里面喊道，“想买苗木的，在旁边窗口交钱，然后拿着提货单进来取货。不想买的，赶紧散了！”

  于是人群又开始吵吵起来，有人去交钱，有人散去。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林放走到大门前，对门里的人道，“我是我们市农业局郝局长的朋友，要找你们钱所长。”

  上次何艳艳就是让人给郝局长打了电话，林放派人联系了钱所长，买到了第一批樱桃苗子。

  那人听说是郝局长的朋友，有些迟疑。林放说：“麻烦你给钱所长打个电话，就说我是海西市来的，半个月前在这里买过苗木......”

  那人转身去打电话，一会儿笑嘻嘻地转过身来，“钱所长记着呢！你进来吧，我带你去找钱所长......”

  那人在前面走着，边走边问，“领导也是来买苗子的吗？”

  林放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领导，领导哪有来买苗子的，如果我是农民呢？”

  那人哈哈笑道，“看你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就行了，你要是农民，那我们连农民都赶不上......领导要买好多苗子吧？”

  “确实不少，就是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供应，听说我们的苗木数量也很紧张。”

  “那要分对谁，呵呵......”那人说着把林放和史明带着到座楼房前，敲开了门。

  “钱所长，人我给你带来了。”

  钱所长是一个矮矮的胖子，脑壳上顶着几根头发。

  “快请坐，既然是郝局长的朋友，就别拿这里当外处。”

  钱所长客气了请林放在沙发上坐下，同时观察着林放的一举一动。

  钱所长这里会接待很多打着郝局长旗号的人，有的是真，有的是假。

  真的这种，郝局长那里会有电话打过来；假的那种，郝局长不会打电话，或者电话里命令不要理睬。

  今天这位，虽然郝局长没打电话，但看着不像一般人。

  林放一边表示感谢，一边掏出名片递上。

  钱所长端详着林放的名片，印象里没打过交道。

  林放解释道，“半个月前，我在省城的嫂子给郝局长打过电话，派人来买了一批苗木。我们是海西市林县的......”

  钱所长一下子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

  但此一时彼一时也。

  上次郝局长打过招呼，这次郝局长没打招呼，这个人就直接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啊？

  钱所长客气地问道，“林局长，我记得这事，苗子已经卖给你们了，保证货真价实，农民朋友都种上了吧？如果有问题，尽管找我们。请问你这次来，是旅游还是招商？”

  林放微笑着说，“我们去京城，中途路过这里。我们想再买一批苗木，数量要大一些。”

  钱所长听了，心想上次郝局长打了招呼，你们不一次性多买，这次又要来占便宜，这便宜哪是那么好占的。

  钱所长笑着说道，“你们还是要樱桃苗木吧？我出去问问，看还有多少。你们先坐着喝点水。”

  钱所长出了门，到了另一个房间，掏出电话给郝局长打了过去，把此事和郝局长一说，郝局长不耐烦地道，“这人上次找我，是看省城一个老乡的面子，才把你的电话给了他。面子既然卖过了，就不要再罗嗦了！”

  “明白明白！”钱所长挂了电话，心想，郝局长的意思就是已经帮过了一次，就不用管他了。

  但钱所长也明白一个道理，遇事还是多烧香。老人常说，多结善缘，少种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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