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请问您问这些事情做啥呢？”

  看到常淏警惕的反问着章成铭，旁边的集团高层领导此刻有些尴尬，而技术科一脸诧异后立刻转为理所当然的样子，而厂长差点暴走想上去拎着这个自己看好的小伙子一顿数落，没看这么大的仗阵，连集团领导都出来了，人家问啥你就回答啥！

  这些人这个反应这个不怪他们，毕竟这种新合金到现在都处于未公开的保密阶段，很多人甚至连他的发明者是章成铭都清楚。

  “不错，警惕性足够强！”

  对于常淏的提问，章成铭没有生气，对方不因为自己是登月第一人的光环就放松警惕，这种保密意识是极为正确的。

  很多秘密，都是在不经意间，被人套话和激化中，不知不觉的被泄露出去的。

  “你们集团老总还有技术科主任，他们正好在现场，他们可以帮我证明，我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是因为这种新合金材料——就是我发明的！”

  “啊？你不是航天员吗？”

  “航天员也会搞冶金？”

  现场工人们十分惊奇，他们可从来没有想到，航天员不都是在太空中管飞行任务的吗，怎么会和冶金这种事情沾边。

  这种局面章成铭这段时间见多了，已经逐渐习惯和形成了短频快的解释话术：

  “哈哈，航天员中也有一个区别，就是载荷专家！你们看看当年的帝都航大的桂教授，他和我一样，都是以载荷专家的身份上太空执行任务的。”

  “载荷专家简单的形容就是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具有一定太空航行、工作的经验，专门飞到太空上，进行高精尖的太空专项实验，再告诉你们一个小道消息，新一批航天员中，载荷专家数量不仅多，而且专业也更加的广泛，甚至还有专门的高级职业医生，专门准备上太空研究人体生命医学，也有可能搞生物解剖实验，验证在太空中能不能做手术这个问题！”

  “原来如此……”

  有了这样的回答，以及旁边集团老总、技术科主任的背书承认，眼前的工人们这才相信和了解到，原来航天员中也有这样的职位划分。

  相信了章成铭这个身份，工人们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七嘴八舌的开始讲述、吐槽着新型合金材料生产中出现的各种情况。

  一众工人从前期的制料、筛选、精料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后面从电渣重熔炉里出料，各种问题是层出不穷。

  按说一个超大型的炼钢厂，几十名工人是不可能完成这样漫长且多样的流程，但是这还真不是吹牛。

  因为这个新合金肯定不会像普通钢铁那样用途广泛，它的成本和特性注定了它产量不会烂大街的随意生产。

  其次就是现在很多工序都采用的是自动化处理，工人大多都是守在机器旁或者监控前观察而已。

  最后一点……现在这种合金目前只开了一条双炉生产线炼制，这么多工人肯定是冗余超编的，因为里面有一部分是未来新生产线的人员储备。

  章成铭对这些问题全部让人帮着记录下来，一条一条的全部用文字和录音，以及视频文件多样备份记录下来。

  制约产能的问题有很多，精料过程中的繁琐程序，合金在熔炉中需要多次不同的溶解和淬炼，反复多次的操作不仅增加了能耗成本和工时成本，也增加了出现不确定性次品的几率。

  这些问题按说不用章成铭来处理解决的，钢铁集团的技术科，以及国家材料实验室的研究员们会通过无数次的试错和实战中去寻找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但是章成铭有些等不及了，上次和BOSS们的会谈让他肩上多了一份责任的重担，而且和胶基燃料一样，特种合金也是他弄出来的，为何胶基燃料在其它国营大企业里投产很顺利？

  那是因为章成铭在世界上第一批胶基燃料从恒宝化工里生产出来时，他就在恒宝的车间和流水线里长期蹲守着，他能在一线直接解决陆勇他们在生产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

  所以无形中，在他的辅助下，恒宝快速的形成了一整套完整技术规范和生产工艺标准流程，别的工厂拿着这套标准过去就可以直接上手操作了。

  按照出现的这上百条问题，章成铭现场直接和集团技术科，工人们进行技术探讨，现场解决出现的问题，能立刻改进的立刻改进，能解决的立刻解决，哪怕是目前解决不了的，章成铭承诺会马上研究寻找更有效率的解决办法。

  时间就在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以及现场改进实操的测试中完成。

  期间章成铭谢绝了集团高层邀请去食堂吃午饭的邀约，直接和工人一样，在现场解决午饭问题。且不说他不能随便在外面吃饭，就现在这种情况，一餐饭的时间看似不多，但在关键时刻……这点时间还真能解决很多问题。

  到下午时，生产线已经新炼制出三炉新合金，让集团老总和技术科还有工人们喜上眉梢的，是制备速度缩减了10%，次品率在优化几次淬炼和溶解的工序后，从原先的23%掉到了16%，这意味着产量一下子就提升了小一成！

  “感谢各位，我回去后马上着手新工艺的改进，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下一条生产线的次品率就会被压到5%以内！”

  章成铭脱下厚重的反射服，此刻的他满脸和工人一样的油污，那是淬炼时蒸发的油气分子和他多次出汗后在皮肤上留下的油泥，放眼看过去，谁也不相信，这是上午那个还干干净净的航天员和某家企业的老总。

  “感谢！太感谢了！  ”

  集团老总也不顾章成铭一身污垢和浑身散发出来的酸臭气息，上去紧紧握着章成铭的手不断的致谢，章成铭今天不仅直接现场解决了将近一成的次品率，而且他回去后的改进，那就是直接可以更加提高正在建设第二条生产线的成品率！

  那可都是钱啊！！

  “不客气，应该的，能借用一下你们的洗澡间吗？”

  “没问题没问题！”

  工人和现场的领导们赶紧点头答应，这点小事算个屁啊。

  钢铁厂规模很大，厂区内有专门通勤用的敞开式电动观光车，章成铭直接跳上车跟着工人们一同回去。

  路上章成铭和大家嘻嘻哈哈的，就像是熟悉的工友一样。和这些工人在一起几个小时，他们早都已经把这位和自己一样邋遢脏污的年轻人当成自己人了。

  而且说句难听点的，现在就是有杀手端着狙击枪出现，在一堆满脸油污跟小黑人一样的人群里想找出章成铭这个正主……那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章哥，我问一个事。”

  那位满手老茧的年轻人常淏突然询问着身边这个只比自己大七个月的同龄人。

  “说，只要我能回答的我知无不答。”

  “你之前说，国际空间站里就是大号的体味浓缩罐，为啥老外就不能体检时筛掉那些有体味的呢？而且航天员在这种环境下长期生活，为什么他们感觉不到呢？”

  听到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支棱起耳朵，甚至是开车的司机，也专门放慢速度准备聆听这个问题。

  “嗐……这个啊，你知道在灯塔国的太空总署里，有一个专门的岗位，就是气味检测员，这也是太空总署里少有无须高学历的岗位！”

  “这个岗位很有意思，工作人员无须多高的学历，但要有一双灵敏的鼻子。所有要出现在舱内航天员生活区的物体，电线、防火涂料、油漆、座椅按键等等全部东西，都需要经过他们的鼻子这一关，如果散发出来的气味不合格让他们感觉到难受，那么这件物品就不能进入到舱室内！”

  “而且除了物件的单体产生出的气味外，他们还要考虑各种物体散发出来气味在狭小空间中混合后产生的新气味。说个小故事，国际空间站里曾经用过一台新冰箱，在下面测试挺好用，但是送上太空后，没多久这个冰箱内部就产生了极为难闻的臭味，后来经过检查，发现是空间站内的非常低含量的‘苯’在作祟，它在冰箱内部和其它物体微妙的化学反应，最终产生极为难闻的臭味！”

  “哇！这么牛！！”

  听到章成铭信手拈来的回答，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叹声，他们从来没想到，原来气味都是有那么严苛的标准。

  “牛吗？他们自己也说过，他们能帮助航天员清除99%的异味，但唯独有一种气味他们无能为力，那就是人体自身的体味，而且西方人身体本来就进化的差，身上的气味浓得风吹飘三里……日积月累之下里面当然臭，而且除了皮肤上散发的，还有吃饱后从口腔和屁股里散发出来的……”

  “哈哈哈！！！”

  听到这个小故事，所有人在小车上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后面跟着的集团领导们看到前面的小车情况有些诧异，但小郑它们这些警卫员却表现的很平静，因为这段时间，这样的场面他们已经司空见惯了。

  这段时间里，章成铭不断的穿梭往来于各工厂、研究机构，就是帮助对方解决生产以及研究过程中的各种技术问题。

  现在的章成铭，不仅已经去过了几个钢铁厂，每个钢铁厂生产不同的合金材料，还去了下游的几个高精机械加工企业，不仅解决上游生产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还帮着下游企业去解决加工过程中出现的问题。

  他的到来解决了不少生产中出现的各种问题，虽然依旧存留一些问题暂时没有解决，但这样的下一线作用是立竿见影显着的，各家企业都对这个不介意脏污，亲临一线观摩甚至直接上手操作，和技术工人、技术工程师打成一片的航天员、企业老总表示深深的感谢。

  这种感谢是发自肺腑的，对于企业来说，你是不是航天员，是不是国内登月第一人，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

  因为你这些身份和他们没有太多的关联关系。

  但是如果是他们所承接项目的实际发明人、研究人、以及创始人……

  那作用可就不同了！

  因为这些身份的人，才能解决他们企业在生产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去提高效率减少成本增加利润，对于这样能给他们带来实际利益好处的人……他们是举双手欢迎甚至是热烈拥抱表示感谢的。

  这样从基层开始的探访，原本只是章成铭那天晚上突发灵感后，想出来的一个解决办法。

  因为他毕竟对这个国家的整体工业水平缺乏足够的了解，他需要深入一线基层，去实际摸底一下国家的工业底子最高和最低的尺度到底在哪里，这才能充分在这个基础上，去研发能快速生产和投入实战的某些大杀器出来。

  和以前不一样，如果是一年前两年前，章成铭还真不太敢这样亲临一线去解决问题，因为当时的他还真没有太多的知识储备来直接现场解决这些问题。

  当时的他，其实更多的是垚的技术传声筒而已。

  而现在，经过这两年的的学习，特别是前段时间触摸到垚刻意隐藏的技术核心领域，不知不觉中，章成铭已经累积了足够的相关知识。

  在其它领域不敢说，但就胶基燃料、新合金材料，以及玖爪、核聚变这些他亲自亲手操刀从理论到实践全流程接触的相关的领域，他所累积起来的经验和理论是这个星球上无可争议的第一人！

  而且，经过这两年的实践，章成铭已经变得更加的自信，这两年的学习已经让他累积到足够多的超前的技术理论，以及无数亲自实操中累积下来的经验。

  很多研究课题也不用再需要向垚去请教，甚至在他内心中，已经开始刻意的减少请教的次数！

  这个摸底垚一开始并不是太看好，但随着一个项目的开展，它也改变了原本漠不关心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天天用‘芯’去设计处理各种机械构造。

  因为章成铭除了去钢铁生产和加工这些企业之外，章成铭还去了几个工程设备设计、制造企业，这几个企业中，有上次研究玖爪时已经有过合作基础的国内大型工程机械厂家，也有新加入进来的重工企业。

  这些企业是凑在一起，以星海飞跃为技术统筹龙头，集体负责研发一各项项目：

  在月球上的第一个从月壤采集、运输、存储、预加工，再到投料，精炼，取水脱氧（内部气体分子），制取氦3，分流采集品，以及净水净氧以及提纯氦3，直至储存，最后处理废料，部分月壤烧结后形成月球基地建设材料，部分拉到某个月坑里填埋的一系列自动化处理设备！

  垚对其它项目可能兴趣缺缺，但对这个挖矿的项目却是极为上‘芯’……

  这可关系到它是否能早点返回母舰的进度，自然不会偷鸡摸鱼，甚至还会催促着章成铭有空经常过去帮助那边的人去解决各种出现的新问题。

  有了这套设备，每天处理月壤的速度那是成倍的增加。

  而且好处就是这套设备和系统不仅便于运输和安装，更是无须人工直接在外面现场操作，只需要远远的坐在月球基地里，吹着舒适的空调，盯着面前的各种监控画面和仪表，就能轻松的完成整个过程。

  这势必减少了在月球上的工作人员总数。

  这个总人数的降低，又一下子减轻了整个过程中人员数量带来的建设和维持运输压力。

  要知道，人员长期值守，所需要考量的不仅仅是几套维生设备，以及食品水源还有生活物资的运送问题，更麻烦的是生活空间也要几何式的放大。

  一个人生活在一百平方米的空间里，算上高度有几百个立方，对于一个受过训练的人来说会觉着舒适宽敞。

  但两个人？三个人？还有更多人呢？

  人数的增加会让现场变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拥挤，从一个宽敞舒适的生活区域变成拥挤不堪的集体宿舍，相处久了，汤匙难免碰锅沿，拥挤的环境会激发人类内心的不满情绪，这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因此目前的航天员在审核中，个人的情绪把控能力，心理情绪调节能力，和与人相处的能力都是极为重要的考核指标。

  要不然，就会像西方科幻电影那样，航天员中总会出现那么些个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甚至神神叨叨的家伙在电影中搞事情，把好好的科幻片愣生生的变成太空大逃杀类似的血腥恐怖片……

  当然，最好的解决办法其实就是在甄选航天员性格的流程外，尽可能的增加航天员们的生活、工作空间，提供给他们足够的个人隐私度，还有宽敞舒适的生活条件，尽力的降低他们心中负面情绪的产生。

  而既然提到生活区的事，那又得提一下这方面的进度。

  这块设计、生产工作还是交给航天局的人完成的，但航天局也在前几次的操作中发现了问题，和尝到了某些甜头。

  从最初那个初代胶基燃料反应舱开始，再到后面的那个大型环月空间站，这些东西看似大，但航天局因为有此前空间站的设计和生产经验，技术储备是没问题的。

  但生产进度上却受到了些挑战。

  因为当时同时开展的项目太多了，为了增加生产速度，航天局在张局的批准下，大胆的引入了星海飞跃之外的民营企业进入参与。

  更多的民营企业参与进入登月工作中后，不仅解放了大量的航天局工作人员，也让那些民营企业并发出极高的热情。

  登月过程中，可能需要他们公司的产品也许并不多，甚至只有一套两套，但是所带来的技术提升和名气效应确实杠杠的大。

  以至于在登月之后，国内就出现多家企业不约而同的推出了新广告。

  内容倒不是推荐自家某个型号的新产品，但绝对是各种炫耀自家参与了登月过程中的航天设备研制和生产。

  目的就是彰显自家的产品从设计到生产，那是绝对的航天级的牛逼！

  而新生力量的进入，也让月球基地的整体设计、规划，还有生产速度开始得到加速提升。

  基地目前分为内、外两种设计方案，不是要弄上去区别使用，而是这两种方案全都要！

  一种是在地表外的建筑，其结构强度和防辐射能力都得到相对于的增强。

  除了以上两种设计指标外，紧急避险和应急设施都非常齐备，生活舱之间如果一旦发生重大泄露事故，舱门之间可以迅速自行封闭来保护其它工作人员的生命安全。

  还有一种则简单一些，它主要是用在熔岩管内使用。

  因为熔岩管自身有着厚厚的岩石、泥土层隔绝了外部的恶劣环境，里面建筑设施可以不用考虑辐射、陨石这类物体对建筑的伤害。

  而且已经还有新方案出现了，那就是把这些熔岩管内部空间直接修建和外部相连的可控通道，这样一来，熔岩管内部的空间也可以直接成为月壤处理中，那些无用气体的排放地点。

  虽说这些气体大多是二氧化碳这类气体，人类依旧无法直接呼吸生存，可随着排入内部的气体增加，在某些程度上也是组建累积形成了大气环境，平衡了建筑物内外的压力差，对于后期的建筑物强度要求那就更低、更便利了。

  如果以后哪一天，需要用上这些二氧化碳……

  也方便直接抽取拿来就用！

  说回前面的摸底，通过这段时间的摸底，章成铭不仅逐渐的摸清了很多领域内，国内的真实工业水平和制造业天花板在哪里，也逐渐确定了新项目，或者说一些新装备的研发方向。

  两种基于YFB20的双发，和四发可变垂直/短距起降的多用途飞机被章成铭和一家飞机制造厂搞定拿下。

  基于对方优秀的飞控基础，以及此前各种风洞吹过的无数基础数据运算，这种飞机从设计到样机下线，全过程只用了短短的四周时间，当军方看到这两款外形有些相同，但个头却一大一小的家伙时，总装后勤的将军们嘴都笑得合不拢。

  特别是那个大家伙，一位将军乐呵呵的拍着它冰冷的躯体笑道：

  “有这些东西，咱们就不用考虑在海外建那么多军事基地了，一个小时内，直接投送武装力量到它应该出现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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