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坐八点的班机，陆悠然心情五味杂陈，用力眨了眨眼，努力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显得格外脆弱。唇瓣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抬眼，近乎贪婪看着他。

  顾之恒一挑眉，声音压着笑：“舍不得我走？”

  陆悠然点头。

  头顶响起男人性感低沉的嗓音，语气欠欠的，带了诱哄意味：“乖乖叫声哥哥，只要你叫，我明天就不走了。”

  “……”

  雪夜万籁俱静，明亮的厨房内，静得能听到彼此心跳。

  陆悠然没说话。

  叫声哥哥就不走了？她该说他任性妄为，还是有做昏君潜质？

  “嗯？”他垂眼看她。

  女孩杏眼水光潋滟，仿若三月一湖春水。

  “乖乖叫哥哥啊。”顾之恒喉结灼热，眸底是缱绻深情：“只要你想我留下，我明天就不走了。”

  这话真的太有诱惑力，陆悠然眼睫颤了颤，几乎要脱口而出，可一想到任性的结果，会给他带来负面影响，那句几乎快到嘴边的“好”，转了个弯变成了：“别闹。”

  顾之恒的目光落在她粉润的唇上，语气坚定又不容拒绝：“我说真的，没开玩笑。”

  “那更不行。”陆悠然摇头，“在其位，谋其职。我是很舍不得你，但更不想你被人诟病。而且……”

  她说着顿了一下，杏眼亮晶晶，“阿恒，我们来日方长，不必争这朝夕。”

  我们来日方长，不必争这朝夕。

  她这话无疑戳在顾之恒心里。

  他耳根红了又红，整个人像是泡在蜜罐，不停地冒粉红泡泡。

  他想告诉她，不必那么乖，只要她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竭尽所能满足。可偏偏她心思单纯，学习以外的事情，几乎都不怎么关注。

  柔和的灯光落在脸上，泛起白玉般光泽，毫无瑕疵。

  顾之恒盯着她了几秒，低头靠近，他鼻尖抵着她的，呼吸交缠。

  “乖乖你真是要我的命。”

  滚烫呼吸喷洒在陆悠然脸上，带着灼热的热度，她瑟缩一下，低声警告：“古老师在外面，你不要乱来。”

  怕他会搞突然袭击，未了，还紧张兮兮捂住嘴巴。

  顾之恒被她这小动作逗笑，抬手弹了弹她脑门，笑问道：“我是洪水猛兽？怕我怕成这样？这段时间想你想的心肝都疼。”

  猝不及防的情话，弄的陆悠然面红耳赤，羞赧抬眼，正想说什么，他幽幽怨怨控诉道：

  “还是说你之前说的想我，只是说着哄我玩的？”

  “没哄你。”她眨巴眼睛，一字一顿：“喜欢你是真的，想你也是真的。”

  “那你证明给我看。”顾之恒笑得眉不见眼，耍无赖道：“口说无凭，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

  陆悠然知道这人又犯浑，悄悄听了客厅动静，娇羞的在他腰上掐了一下，“你差不多得了，不要得寸进尺。”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他笑点，顾之恒低声闷笑，肩膀耸动，半晌，愉悦的笑声从嗓子里溢出。

  他笑了一会，突然问道：“一起看电影吗？”

  陆悠然暗暗松了一口气，说了个“好”字。

  两人从厨房出去的时候，古陌已经回房间。

  顾之恒问她想看什么电影，陆悠然说不知道，他拉着她一起选，最后选定一部新上映的科幻片。电影时长160分钟，闹钟十一点报时的时候，电影才放到三分之一。

  按理说已经到了陆悠然睡觉时间，然而她这会却没什么睡意。眼睛虽说盯着屏幕，却不知道讲了什么内容。

  她舍不得顾之恒，怕眼睛一闭，就到了分别时间。

  顾之恒撂下洽谈到项目，千里迢迢回国，为的就是看她一眼，自然也想两人多待一会。

  心照不宣的两人，明明困的要死，偏偏都还强撑着。

  终于在顾之恒第N次背着她打哈欠时，陆悠然揉着眼睛站起来：“我困了，咱们去睡觉吧。”

  顾之恒最近确实很累，是那种身心俱疲的累。

  他竭力忍住困，可困意阵阵袭来。想着明天之后又要分开，顾之恒情绪反扑，直接就EMO了。

  他不想和她分开，可未来几年，分开又是常态。

  两人依依不舍回了房间。

  陆悠然以为自己会一沾枕头就睡，谁知道这一晚她失眠了。

  她盯着天花板，有点生无可恋。

  她想问问顾之恒睡了没有，又怕他已经睡下，自己一通电话过去会吵着他。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陆悠然来了困意。

  ……

  翌日。

  雪霁天青，刺眼的阳光透过虚掩的窗，堪堪落在靠窗的书桌。

  陆悠然眼皮动了动，从睡梦中惊醒。

  望着天花板发了几秒的呆，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一眼，已经是处于关机状态。

  充上电。

  飞快进卫生间洗漱，出来的时候，古陌靠在躺椅看书。

  “丫头醒了？”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古陌抬了抬眼，笑着招呼：“早餐在桌上，阿恒买的，挑你爱吃的口味。”

  陆悠然视线往餐桌上一扫，恒温罩里果真摆着许多吃的，心口充斥着感动的暖流。

  “阿恒呢？”

  古陌扶了扶老花镜，“那小子已经上飞机了，知道你最近累着了，特地吩咐我不要吵你睡觉。”

  陆悠然心情复杂，很快，又调整过来。

  “丫头，你今天有其他安排吗？没有的话，我带你去拜访老朋友。”

  临近年关，古陌接洽的项目已经完成，最近有些清闲，就想着带她出去显摆显摆。

  毕竟得意门生，不是谁都有。

  陆悠然最近不是泡在实验室，就是埋头做各种类型竞赛题。

  听他说要带自己去拜访老友，吃虾饺的动作一顿，询问了几位老者的喜好。

  古陌猜出她的心思，笑着摆手：“老韩他们不讲究这些，一会咱们人过去就好。”

  聚会的地点是在一家雅致的茶楼，看外面建筑已经有些年头，里面陈设非常复古，进门就闻到袅袅茶香。

  古陌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经理见了他热情打招呼，视线短暂在陆悠然身上停留两秒，微微点了点头，引着两人往二楼雅间走。

  二楼靠右边的长廊尽头，咿咿呀呀传来戏曲声。

  经理恭敬地敲了敲房门，等听到里面发话，这才摆笑着将房门推开。

  屏风隔断视线，看不清里面情况。

  古陌背着手，慢悠悠往雅间走，走了几步，回头对经理道：“小徐，一会送鲜榨果汁和茶点上来。”

  闻言经理愣了愣，不着痕迹打量了陆悠然一眼，笑着附和道：“我这就吩咐人去办。”

  古陌摆了摆手：“这边没你的事了，去忙你的事情吧。”

  绕过隔断视线的屏风，看到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三人视线在古陌身上掠过，最后落在陆悠然身上，其中一个国字脸的老者笑着打趣：“古老，这就是你宝贝不行的关门弟子，瞧瞧这都过了多久，你总算愿意把人带出来了。”

  “瞧着这面相，就是有福气的。”

  可不是有福气？不然怎么被他家混小子看上？

  听别人夸陆悠然，古陌很是嘚瑟。

  以前听着这几人吹嘘得意门生，可把古陌给嫉妒坏了，眼下终于遇到合心意的学生，自然是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陆悠然被夸得不好意思，又搭不上话，只能默默低头吃茶点。

  四人显然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从聊各自的爱徒，到聊国家当下发展局势，最后到各自领域的一些话题。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十一点半，古陌看了眼腕表，拉着陆悠然站起来，笑呵呵向韩老，沐老，钱老讨见面礼。

  讨礼物讨得猝不及防，陆悠然红着脸，懵逼中带着羞赧。

  古陌看出她的局促，笑着安抚两句，随即对着三人道：“你们三个赶紧的，没看见我徒弟脸红了？”

  陆悠然：“……”

  韩老没好气瞪了古陌一眼，和颜悦色对着陆悠然道：“我孙女对苏绣情有独钟，想着你们年龄差不多，小陆可能也会喜欢。”

  他说着拿出一幅三异绣摆件，正面是一只狗狗，背面是一只灵巧的猫。

  陆悠然对苏绣虽然没有了解，但第六感觉得应该很贵。

  事实上这幅作品确实价值不菲。

  古陌笑得合不拢嘴，撞了撞陆悠然胳膊肘，“丫头拿着，快谢过你韩爷爷。”

  陆悠然红着脸接过，低声道了谢。

  紧跟着钱老和沐老也送上见面礼，分别是水头极好的玉牌和一枚古董胸针。

  坐车回去的路上，陆悠然很不安。

  古陌看出来，笑着宽慰：“送你的就是你的，老头子我以前可没少送。”

  “礼物不礼物是其次，老韩他们认可你，丫头以后的路会顺遂。”

  午饭在外面吃过，回去古陌乏了，让她自己玩，他则回房间睡觉。

  实验室那边没什么要帮忙，陆悠然再次沉寂下来，投入到学习的氛围中。

  期间她收到墨书白的电话，说是想买一套学习资料，海市那边的书店没有，帝都这边书店有，恳请她帮忙买一下。

  陆悠然趁着休息时间，坐车出去买，寄特快快递给他。

  隔日墨书白就收到她寄的资料，为了表达感谢，也给她寄了一份他的学习资料。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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