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教授咬着指甲想了半天，原则性终于给灵活性让步：“你创业的限制是很大的，一旦经营业务跟非研产业发生瓜葛，你就必须再次切割，也就是退出经营。”

  冰清小声说:“我如果指定一名绝对可靠的法人和经理人，同时跟他们不发生一切利益往来，不就可以了嘛？”

  J教授摇头:“没有人是绝对可靠的，你做到一个亿的时候他不背叛你，不代表你做到一百亿的时候他还不背叛你。这是人性。”

  冰清悄悄说:“这个你不管，可以交给我爸去安排，他熟悉政策和制度，他也有完全控制法人和经理人的能力。”

  这，这这这？

  J教授意识到自己完全可以不知晓这些桌面下的小动作:“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这件事！”

  冰清凝视他:“但是你迟早会发现。我希望你从我嘴里知道这件事，而不是偶然发现以后，再跑来扇我的大耳刮子。”

  J教授摊手:“我已经发过誓了，再也不会揍你了。那都是人道毁灭提案时期的事！现在你又想经商办企业，那你跟俞乐集团，切没切割有什么分别？”

  冰清低头切吐司:“我放弃的股权，是我爸的钱。我现在跟你商量的事，是挣我自己的钱。”

  说到这里，冰清停下刀叉，认真看着J教授:“花我爸的钱，我就得嫁我爸选的人。只有自己挣够钱，我才能嫁我自己选的人。”

  J教授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暗示要嫁给我？”

  冰清板着脸说:“我没有。”

  J教授提醒:“你昨天还答应我，当我的女朋友。”

  冰清板着脸，作毫无人性状:“我也可以玩弄老师的感情，然后把老师像抹布一样扔掉。”

  “那我必然会举报你在幕后操纵傀儡经商办企业。”J教授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冰清进行反向推导:“也就是说，如果我对老师的感情是认真的，老师就会支持我办企业。”

  J教授被绕进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是什么地方有问题,CPU一下烧冒烟了。

  “呃……”教授捋逻辑。

  “我也不会向老师寻求实质上的支持，事实上，老师什么都不需要干。”冰清喝牛奶。

  “听起来像个坐享其成的，你似乎是怕我以后坏你的事。”J教授总觉得这是个陷阱。

  “对，但是我更怕别人坏我的事。”冰清指了指手机里那个卑微的韩子涛:

  韩子涛:“俞小姐，你在忙吗？”

  韩子涛:“俞小姐，忙完了回个信好吗？”

  韩子涛:“俞小姐，我也没有非分之想，就是想交个朋友，如果你没有时间，我也没关系的。”

  这个韩子涛，比冰清小三岁。

  韩子涛对冰清的态度，谦和得能用小奶狗形容，比脚踩两条船的J教授好到哪里去了。

  J教授把手机一扔，绝望道:“这小伙子各方面都挺强，要不你……”

  冰清突然用力拍桌子，震得杯子碟子一跳，把整个自助餐厅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J教授也住口了。

  冰清的漂亮睫毛微微颤抖，强忍住情绪，提醒J教授:“言如刀似覆水，有的话，说出去就收不回。”

  J教授意识到，刚才那句话若说完，伤痕可能变裂痕。

  这5年来，也许两人本无缘分，都是冰清在一厢情愿的死撑。

  如果3年前的伤害还可以用没人性做借口，那人性愈合之后讲出口的绝情话，就没有一丝一毫可以狡辩的余地了。

  打断J教授后面半句话，因为冰清不希望两人之间留下鱼刺和刀疤，可见冰清对两人的关系还抱有美好的期待，还许愿着一个尽可能完美的未来。

  天，这个女人怎能如此天真。

  J教授扫视餐厅，逼视好事者收回目光，然后整理西装坐直，心里凉凉地阐明：“我只是说，你有更好的选择。我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

  冰清激动地凝视着教授，情绪化地答道：“我一直有更好的选择！但我也见过最好的哪一个！我至今记得那个昙花一现的你，既有阳刚热血，又有满腹才学，在论坛上旁征博引，泰山压顶不弯腰，乱云飞渡仍从容，仪容气度，举世无双。”

  J教授沉默。

  冰清扫了一眼四周看笑话的人，控制好情绪，压低声音总结：

  “那时候的你无所畏惧，不会轻易向年龄、财富和生活认输。那时候的你意气风发，更不会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理由，想说刚才那种混账话，我只想提醒你，在我走完99步以后，如果你连一步都没踏出，就打算轻飘飘的放弃，那我俞冰清就算瞎了眼，看错了人。”

  J教授听了半天，锁定了一个点：“你暗示，你是我的女人？”

  冰清立刻别过头去，矢口否认：“我才没有这么说！”

  “你没说，你在暗示。”J教授没有追问，扯出一张餐巾纸，在身上到处摸，找到一支笔。

  冰清悄悄用余光偷窥J教授。

  J教授歪头挠脑袋，叹口气，怨恨无比地写下一行号码，哀叹：“造孽啊！”

  说完，J教授把那行号码递给俞冰清。

  冰清扭头不理，咬住嘴唇，使性子，耍矜持。

  J教授难过地催她：“拿着啊，别等我改主意了，你就套路个空的。”

  冰清这才伸手接过餐巾纸，看到这行号码，蹙眉问：“这是什么？”

  J教授说：“你还记得我被你发射到旧日支配者脸上去的前一个月，我天天熬夜做的那篇论文吗？”

  冰清歪头一想，竟然背诵出来：“《狄拉克之海潮汐调定点下沉的前瞻性分析》？”

  J教授有点吃惊：“你一字不差背出来，是我没想到的。”

  冰清得意又害羞地高高抬起下巴，炫耀自己的优秀：“替你整理遗物的时候，特地把硬盘拆下来保存了，所以记得。但是文件都加密了，我看不到内容。”

  J教授低头喝稀饭：“餐巾纸上面的就是密码。论文你先不要发表，按照论文里的前瞻性分析，把本金投入到对应的产业布局中去。”

  “未来的15年里，实业为王。这几个领域的产能需求将进一步扩张，其中的产学研周期将继续压缩，投资收益周期再次缩短，热钱很快就会第二次冲进来。”

  “你提前布局，顶住下一轮冲击，至少能在一块千亿级市场里站住脚根吧。过不了多久，你的身价就是韩子涛的十倍了。”

  冰清的呼吸被夺走了。

  她从小见过大世面，也见过大风大浪，但没见过这么大的风浪，并且以如此云淡风轻的口吻讲述出来。

  从……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过知识的力量！

  这论文的含金量，指明晃晃的金钱！

  冰清拿着这张薄薄的餐巾纸，手在发抖，声带都哆嗦了：“你，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密码？你是故意看着我过穷日子是吗？”

  你也好意思提这个穷字？J教授想骂没骂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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