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教授迫于无奈亲了她。

  两人到宾馆顶楼，经电梯门入停机坪，冰清的西装宛如风衣鼓舞，猎猎作响，英姿飒爽。

  她果然换了一副高岭之花的做派，墨镜一戴，谁也不爱，趾高气扬。

  J教授很早就考取了飞行执照，冰清也熟悉直升机，两人一前一后登机，迎着风沙和雾霾，直线飘向怀柔区科技园。

  ————

  怀柔科学城人满为患。

  车位在7点钟就全部停满，大多数人选择坐地铁通勤。

  早上8点钟的怀柔区地铁站，是一个生物学反重力实验的经典演示——

  打工人只需要汇入人流，就能够感受到被挤得双脚离地的快感，感受到被人流挟持前进的快乐。

  这是“社会生物型”传送带的生动演示。

  有人就会有刚性需求。

  庞大的高学历人才打工人群，支撑起怀柔区的高物价、高房价、高配置、高消费。

  在进三逆三的康庄大道上，一辆挂着帘子的迈巴赫，正随着车流，一走一停。

  迈巴赫的后座上，躺着一个目光涣散的妙龄秘书，秘书右侧，是一个高声打手机的西装胖子。

  “什么？没有停车位？可以啊，你告诉你们旺嘉的总经理王佳，赶紧把他自己的车挪走！”

  “如果十分钟后，我柳迈国的迈巴赫没有停车位，我就叫停这两千万的注资方案，让王佳等着公司倒闭吧！”

  “你们自己看着办！”

  柳迈国恶狠狠按掉电话。

  妙龄秘书的目光恢复聚焦，甜甜地逗趣道：“那寒酸公司的车位还没停过迈巴赫吧？给他脸啦！”

  “柳总亲自来撒钱，王佳该出门迎接。这不识时务的书呆子，居然派个副总来当门童，难怪柳总发这么大脾气呢。”

  柳迈国的手，不知何时滑到妙龄秘书的黑丝袜上，用力揉一把，嘿嘿笑道：“宝贝的格局比王佳大多了，不然你怎么能干到总助呢，是吧？”

  妙龄秘书被冒犯，适时地发出应景的嘤咛声。

  司机意识到驾驶员的车速还没有后座高。

  他默默地打开了全车密封隔音系统，调高了悬挂系统的硬度，然后启动了内外通气功能。

  好了，震吧。

  ————

  一公里外，怀柔创业大厦的21楼。

  旺嘉实业租下的办公区里，总经理&总工程师王佳的办公室，正被一群焦头烂额的总监、部长挤得水泄不通！

  “王总，这次审计组发脾气了！责成补交的400万税款必须补了，否则就要停业整顿了！”

  “王总，工厂的欠薪能不能先发一部分？维权的工人已经睡我家了！”

  “王总，我拿你的车钥匙挪一下车，柳迈国还有10分钟到停车场，他要停你的车位上……”副总经理赵云峰挤进人群，喊的话直接把气氛整静音了。

  挪走王总的车？

  把柳迈国的迈巴赫停在王总的车位上？

  这是什么赛博羞辱？

  哪怕没有停车位，也不能这么反客为主吧？

  有几个臭钱就把你能耐的？

  一股屈辱、愤懑的情绪，在所有的中层胸中蔓延。

  这时候，秃顶的王佳从办公室中走出来，将奥迪的车钥匙丢给副总经理赵云峰，疲惫地说：“刘勇主任，准备好大会议室，然后陪同赵总接待投资方。赵总，我委托你接待一下柳迈国，不要答应任何条件，我出去一趟，迟到10分钟。”

  说完，赵云峰独自推开人群，穿过众目睽睽的办公大厅，走向电梯间。

  赵云峰拿着车钥匙，也顾不得影响恶劣，一脸无奈地喊道：“王总！怎么还不肯答应条件啊？我们总得拿钱渡过难关吧？做生意，跪着拿钱，不丢人！”

  潜台词就是，该让步就让步。

  柳迈国虽然条件苛刻，嘴脸丑陋，但是他的钱是无辜的呀！

  王佳没有说话，走进了电梯间。

  顿时，赵云峰身边又闹了起来，财务总监、劳务经理、项目经理又举着发票喊了起来，台词如出一辙。

  副总经理赵云峰突然咆哮一声：“都给我停了！”

  财务大姐、劳务大叔、项目小哥都愣住了。

  赵云峰喝道：“吵有什么用？王总和我正在想办法解决问题！”

  “我和老王读完研出来，白手起家，好不容易才挤进高精电子这条赛道！”

  “没背景，没投资，我们就去拉赞助，谈融资！什么时候被打趴下过？”

  “目前只是经济形势不景气，仅此而已！”

  “那么多困难，王总和我都带领大家克服过来了！”

  “这一次，也请大家给我们一点信心，坚持一下，克服一下，哪怕只是安静一下！好不好？”

  “给我们一个体面的谈判环境！好吗！”

  赵云峰一顿大喝，终于镇住了场面。

  财务大姐嘟嘟囔囔地回了工位。

  劳务大叔坐回角落里继续吸烟。

  赵云峰对综合部主任刘勇说：“叫上企划部和市场部那几个年轻姑娘，跟我出去接投资方！”

  刘勇顿时调兵遣将，赶紧从各个工位上叫人。

  面容姣好的年轻姑娘陆续从工位上站起来，到茶水间换上礼宾套装，跟副总经理下楼迎接贵宾。

  在电梯里，刘勇喋喋不休地叮嘱姑娘们：“挺胸抬头，背要直，声音要甜，尚雯带头喊‘柳总好’，柳总进门的时候喊‘欢迎柳总莅临指导！’，记住了没？”

  赵云峰被挤在香喷喷的电梯角落里，想抽烟都不敢点。

  一行人到地下车库，赵云峰的电话又响了。

  他抖抖索索地接通，听到柳迈国在大发脾气：“我的迈巴赫已经开到负一层了！你人呢？”

  “连个引导小姐都没有！我怎么知道停哪里？”

  “你告诉王佳！”

  “如果他敢三心二意，这山望着那山高，我马上切断资金流！”

  “叫旺嘉原地倒闭！”

  “你们五百多人喝西北风去吧！”

  柳迈国粗暴地挂断电话。

  赵云峰颤抖着把钥匙丢给刘勇，命令他开走王佳的奥迪，然后带领6个穿高跟鞋的姑娘跑向车库门口。

  跑了100米，姑娘们都上气不接下气。

  有个叫苏敏敏的姑娘喘息着叫道：“赵总，跑不动了，高跟鞋打的脚出血了。”

  赵总带着恐惧鼓励敏敏：“坚持一下，痛一痛就过去了！忍一忍！”

  敏敏的眼泪滑下来，一瘸一拐地跟着姐妹们，最后在车库门口集合，站成两排，对着徐徐开过来的迈巴赫，努力喊道：

  “柳总好！”

  “欢迎柳总莅临指导！”

  迈巴赫的车窗开着，冷艳的女秘书和宝相庄严的柳迈国正坐其中，毫无反应，好像没有看见迎宾小姐姐一般，目不斜视地从迎宾姑娘们身前驶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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