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地方。”乔伊丝还在输出，“你知道在地下市场上，一滴【血色玛瑙】多少钱吗？”

许曙摇了摇头，他不想说任何一句话。

“只需要三千美盾，你就能得到一滴足以杀死一百个成年人的【血色玛瑙】，如果你还会一点点冷凝蒸馏技巧，那么你就能从这一百个人的尸体上得到将近一升的全新【血色玛瑙】。”

“所以在2001年，在这种药剂出现在世界上的第二个月，联合政府全票通过成立【血色检查会】，全面禁止任何【血色玛瑙】的出现，包括那些地下市场。”

“但是禁止不代表停产……更何况技术只需要蒸馏……”以及一具中了毒的尸体。

成本如此低廉的物品怎么可能禁的干净？不是每个地方都像神州那样能全员行动，而且，连神州都……

最后看了一眼，许曙收回了视线，又转到了其他地方。

烧伤，残疾……每个方仓中的孩子都有着不同的症状，许曙也能从身体里精准的找到这些孩子正在经历的痛苦。

一个，十个……

一百个……

两百个……

许曙在电梯中看了一眼那【67】的楼层标志，沉默了。

他没能第一时间按下前往下一层的按钮，乔伊丝站在另一边，也没有动手。

许曙不敢想这整整67层中有多少那样的方仓？又有多少这样那样的孩子？他们在来到这里前经历了什么？又或者是在来到这里之后经历了什么？

许曙不敢去想……他以为自己见过了进化缔造的畸形地狱过后已经有了足够的抗冲击能力，但现在，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为什么？”许曙忍不住小声的问道，“为什么那么多禁品会集中出现在这里？”

许曙知道这个问题没有什么价值，但是他还是要问，不为别的，就为了一种莫名的感受。

乔伊丝叹了口气，转头，透过升降梯的玻璃看向了外界茫茫的雪原。

“因为这里是西伯利亚，因为现在是2006……”

“因为……这里正处于战争之中，军阀，国家，雇佣兵，毒枭……无数实力齐聚在这片雪原上，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将这里打的千疮百孔。”

“禁令是秩序的产物，他需要秩序的支持，而当战争爆发的时候，秩序往往都是第一个被撕碎的可怜虫。”

许曙的拳头握紧了。

他想起了布洛妮娅……想起了那句话。

【在学会拿起勺子之前，这里的童子军就已经学会拿枪了。】

“现在我有了另一个猜想……”乔伊丝垂下眼眸，看向了电梯上贴着的那个形似“无限”的标识。

那是未来城的标志，这里的绝大多数科学家都是被未来城驱逐的，而且未来城也没有下达任何关于巴比伦塔的批示。

按理来说，这里不应该，也不允许打印上这样的图案。

这里也不应该挂上未来城的旗帜。

许曙眼神灰暗的看向了乔伊丝，“什么？”

“狐假虎威……不，这种说法有些过于贬义了。”乔伊丝摇了摇头，“你注意到约翰，还有那位前任圣手的皮肤很白吗？那是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太阳的表现。

“也就是说，这几年内，约翰，还有前任圣手基本没有离开过这座塔，他们这几年来过的基本是隐姓埋名不露脸的生活。

“需要他们这样活着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别人知道他们在这里……不让别人知道……这里是由被未来城驱逐的人所组建的……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扯起未来城的大旗，在这里划出一片安全的区域，并有特权收拢这些在战争中受到创伤的孩子，然后以实验的名义将他们的身份迁变为【未来城所属】。”

许曙没有说话，而是失神的注视着雪白的地平线。

一片连绵的雪原上，只有一条轨道延伸向远方。

但是它延伸的尽头不是未来，而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死亡。

它就像是一堵墙，往左看不见尽头，往右看不见尽头，往上往下更是看不见任何翻越的可能。

因为许曙在地平线上看见了一朵朵小小的蘑菇云，他们接二连三的从地面上升起，形成了一片“蘑菇丛林”。

只是这片蘑菇林可没有那种静谧的优美，那里充斥着死亡，和放不下的兵刃。

……

下雪了，这里似乎永远没有下雨的日子，能看见的只有美丽又致命的白雪。

两人还是没有继续走下去，从电梯中离开，回到了西琳的房间中，沉默的坐在了西琳的身边。

西琳看着几乎染上了一层死气的许曙，好奇的探头，想悄悄的看看许曙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是又不想被许曙看见，只能在旁边一下一下探着头的试探。

许曙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双手。

他感觉自己可以做什么，只要不计损失，【期盼】一样可以在这里使用……但是这里是2006年，是已经发生的过去，这里大概率只是回忆，或者一个无关紧要的世界泡。

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执行乔伊丝等人定下的计划，去打碎外面的那个梦境。

他不能把自己的【期盼】浪费在“弥补”上。

视线的角落中那抹一闪一闪的紫色还是吸引了许曙的注意力，许曙抬起头，看见了连忙回头装作没事的西琳，沉默了一下之后，许曙开口了。

“西琳……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又是因为什么才来的？”

西琳愣了一下，像是才注意到许曙一样回过头，“我嘛……六年前就跟着那些白衣服的叔叔和阿姨们来到这里了……至于为什么嘛……”

西琳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到，“因为有一天，家里突然‘bong！’的一下爆炸了，妈妈受了伤，叔叔说他们那里能治好妈妈，所以我就来了……”

“那你的妈妈呢？”许曙小声的问道，乔伊丝也转过了脑袋，注视着这里。

“妈妈……”西琳沉默了，她失落的低下了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胳膊，许曙记得那里是创可贴所在的位置。

“妈妈……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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