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亦南正在公司开会，忽然接到江云旭的通知，说市里住建局派人下来检查工作。

  她愣了一下，从程序上来说，市里安排人下来检查工作倒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景恒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问题，而且，住建局很忙，也从来没有专门安排过这种事情。

  她也没多想，上头还有刘展锐和江云旭顶着，能有她什么事儿？

  结果江云旭下一句话就是：“上头点名让你陪同。”

  她才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江云旭，后者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穿了一身淡蓝色西装，双腿叠放，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抬眼遇上他的眼神，褚亦南有点不明所以，就是检查个工作，为什么非要她陪着？

  她忽然想起来赵玉明，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据说他好像因为工作不力，被调走了，新上任的住建局局长是陈旭尧亲自指派的。

  难道是陈旭尧想要找麻烦？

  或者是因为在珞城的时候，坏了他的好事，他终于忍不住，决定要拿景恒开刀了？

  她思绪乱飞，却没让江云旭看出来，平静地问道：“是谁要来，还非要让我陪着？”

  江云旭抿了抿嘴，说：“我也不清楚，刚接到电话，说人一会儿就到了。”

  褚亦南眼睛放在电脑屏幕上，手指按住鼠标来回挪动，应声道：“行，我知道了，还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等下给他们介绍下我们的项目就行，估计就是走个过场。”

  褚亦南点点头，没再理他。

  江云旭察觉出她对自己的疏离，有点尴尬地笑，问道：“小南，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总是在躲着我，就连小君也是。”

  褚亦南假装无辜，瞪大了眼睛，“啊？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江云旭盯着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矛盾和狠戾，很快隐去。

  见他不说话，褚亦南多少有点心虚，补充道：“你别多想，我们俩最近有点累，事情有点多，等过了这阵子，我请你俩吃饭。”

  江云旭听出了她话里的敷衍，心里忽然刺痛了一下，他也说不清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他在心里挣扎纠结了一会儿，声音低沉却认真地说：“小南，不管怎么样，你只要相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和小君。”

  闻言，褚亦南转头看了看他，眼底晦暗不明，心底略过一丝好奇，她很想张口问问他，他到底在做什么，在计划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说，甚至可以分享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她本以为他回国之后，他们还能像之前那样，相互信任，可事实是，他不在的这五年，她也变了，宋妍君也变了，江云旭也变了，每个人都不会在原地等着对方，都必须要往前走，谁都不会停下脚步，而五年后，他已经变成了她不认识的人。

  半个小时后，褚亦南见到了住建局来检查工作的负责人，周乐瑶。

  褚亦南看着趾高气昂的周乐瑶，穿了一身深色套装，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颇有排场地站在她面前，有人开口介绍：“这位是新上任的住建局局长秘书，周乐瑶。”

  “周小姐，这位是景恒设计公司的设计总监，褚亦南。”

  褚亦南穿了一身运动装，扎着马尾辫，她上班一向不怎么打扮，怎么舒服怎么来，而且基本也不化妆，只涂了粉底就出门了，几乎算是素颜。

  可就是这样，也掩盖不住她的气质。

  不知道的人乍一看她们俩，都会觉得是周乐瑶为了把褚亦南比下去，才化了那么浓的妆。

  事实上也是这样。

  住建局上个月新上任了一个局长，周乐瑶就动起了进住建局的心思，对周荣轩软磨硬泡，才把她塞进了住建局。

  褚亦南立刻稳定心神，主动伸出手，颔首微笑：“周小姐，你好。”

  周乐瑶没有伸手，刚种好的长睫毛掀起，表情略带意外地说：“褚亦南，好巧。”

  褚亦南笑而不语，很自然地收回手，心道巧不巧，你心里没点数吗？

  旁边的人不知内情，笑着说：“周小姐和褚总监认识？”

  周乐瑶带着官方的笑容回道：“岂止认识，我们很熟悉了。”

  说罢，她的目光又落在褚亦南脸上，笑着说：“褚总监，今天我下来检查工作，就麻烦你了。”

  褚亦南看着她的脸，强烈忍住扇死她的冲动，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冲动不能冲动。

  她脸上不辨喜怒，回道：“好。”

  住建局主要管的就是全市的住建项目，设计院属于技术单位，还鲜少有住建局秘书亲自来检查工作的，但既然来了，也不能得罪，刘展锐和江云旭亲自陪同，刘展锐还把几个有能力的所长叫了过来。

  但周乐瑶却很客气，忙说不用那么多人陪，甚至谦虚地说想要向褚设计师多多学习，刘展锐怕褚亦南受委屈，说要留下，周乐瑶说有些话不方便他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刘展锐只能悻悻离去。

  周乐瑶让和她一起来的几个人跟着江云旭去看看，瞬间就只剩下了她们俩。

  周乐瑶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直挺挺地站在褚亦南身旁，自觉很有优越感，她从未觉得现如今的褚亦南还有什么资格可以和她平起平坐。

  她说想去褚亦南办公室聊聊，褚亦南也没理由拒绝，此刻只有她们两个人，周乐瑶脸上露出高傲和轻蔑的笑容，说：“褚总监，你现在过得也不怎么样吧，很辛苦吧？我看你气色都没有上次好了，穿的衣服都这么随意，还没化妆，果然，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这话不假。”

  褚亦南脸色平平，不是不生气，只是觉得和这种人没有必要生气，面不改色地回：“我每天在做的都是我喜欢做的事，穿什么样的衣服，化不化妆，我都过得挺好，我也不需要非要通过衣服来提高自己的身价。”

  周乐瑶倒也不傻，听得出来褚亦南话里话外的嘲讽，她并不以为然，唇角勾起，满是讽刺，说道：“哎，你说你爸以前在位的时候，也没多为你考虑考虑，好歹能让你轻松点，结果谁能想到呢，你爸现在出了这样的事。”

  褚亦南知道周乐瑶就是想来气她，故意来她面前耀武扬威，本来最近她就不是很开心，此刻的她看起来平静，心里的火却已经燃了起来。

  “我们家可没有把自己老爹往死里坑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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