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丽看过新建设好的大楼房，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带抽水马桶和暖气的房子，谁不稀罕？

    只是，没房的优先，一线的优先，她有王援朝安排的房子，又是后台的财务人员，第一批房子没轮到他们，是高级驾驶员和高级维修工那边先抽签的。

    虽然这公司，王援朝有一半股份（49%，她是财务人员，这方面还是清楚的），但她也不可能跟当家做主的内地政府嚷嚷，她和王援朝有一腿，是吧？

    前天，王援朝回来公司剪彩，还参观了公司一圈，她也看到对方了，只是没捞到机会说话。

    她也不敢上去主动攀谈。

    只想着晚上回家，或许能看到。

    很遗憾，王援朝就没回小四合院，跟消失了一样。

    王援朝没主动出现，她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在四合院准备结婚诸事的王利，王利说也不知道他哥回不回来。

    于丽就没敢说她已经在公司看到王援朝了。

    公司的培训纪律要求的很清楚，不得私下议论、传播关于合资方的任何事情，所有一切以见诸于新闻报道的说辞为准。也就是说你只能说报道上说的内容，不然就是违反公司纪律，要被处分的。

    等到第二天，也就是昨天见报了，她晚上回家想跟王利说，却发现她回来的很晚，没捞着闲聊的机会。

    今天一早，闲聊了几句，人家王利昨天就是跟王援朝一起的，只是王援朝的老婆孩子多，所以没回小四合院住。

    于丽只能哀叹，自己老了，残花败柳了。

    先前王援朝带着文工团的小女朋友，年轻又漂亮，现在人家又妻妾成群，哪里还记得她这个老人呢？

    不过本来就是意外。

    最开始，还是于丽自己勾搭的王援朝呢。

    然后想想，好像她也没吃亏。

    不管是女儿、房子、工作、积蓄，都比当初在阎家强多了。

    下班后，她骑车回家。

    在家门口远远就看到了一辆小轿车，一看那车屁股，就是皇冠。

    他们公司的车，她已经看麻了。

    突然她心头一热，脚下的踏板都蹬得起风了。

    临近了一看，车里空空如也！

    她却不自觉的兴奋了起来。

    这年头，谁敢把大皇冠这么丢在巷子里？

    她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自己屋内灯亮着，那是女儿放学回来写作业了。

    另外，正屋，灯是没亮，但屋前的门廊下，一个人坐在那优哉游哉的喝茶，不是那个冤家还能是谁？

    倒是东边王利的屋子，仍然黑灯瞎火的。

    有了新楼房，王利还折腾这屋子干嘛？很多东西都不用她搬，她的三嫂们，带她直接买！新！的！

    于丽愉快的停好车，想跟王援朝打个招呼，又有点吞吞吐吐。

    倒是王援朝大大方方道：

    “于姐，回来啦？”

    于丽挽了挽耳边的鬓发，不自觉的用上了尊敬的语气，道：

    “下班了。您吃了么？”

    在出租车公司做的时间久一点，就越发的知道，她和王援朝之间的距离，有多大。

    公司的领导都对香江过来的工作人员十分客气。

    而香江工作人员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他们直言不讳，这个出租车公司，是他们老板的九牛一毛。

    因为他们年底回香江开述职会，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公司在老板家乡，以这样的规模，他们连跟控股公司汇报的资格都没有……

    领导们并没有反驳这样的话，因为他们也是政府那边派出来的，政府在香江也有他们的眼睛和耳朵，说法跟这些香江人别无二致，甚至还要饱满。因为王援朝不止在香江有事业，人家在美国，在东马，都有大片基业的！

    什么叫富可敌国？

    王援朝就是！

    更具体的，出租车公司的领导们也不清楚，反正只要知道，这位爷可以随时约见最上面的领导，就知道人家的份量了。

    于丽左手捏着右手，规规矩矩的站在了王援朝前面。

    王援朝顿觉索然无味。

    当初那个拦他车主动要睡他的女人，再也没有啦。

    他看了眼于丽的屋子，小草在屋里写作业，压根没管她妈回来的事。

    天大地大，作业最大，王叔叔回来，她也就跟王叔叔打了个招呼，就回屋写作业了。

    她马上要小升初毕业考了呢！

    王援朝道：

    “马上分第二批房子，你也去抽签，你去抽大户型，到时候就可以住楼房了。”

    一听这话，于丽既兴奋，又失望。    

    大户型，那房子基本都是一样的，但两个端头的房子，会大一点！而且端头的房子，还多了两扇侧面的窗户，以后隔起来，也比中间的好很多！

    所以大户型和中间的标准户，是分开报名抽签的！

    很多人不去抽大户型，不是因为大户型比标准户一个月贵10块钱的租金，而是因为大户型数量稀少，抽中的概率很低！

    很多人不想浪费一次难得的抽签机会，情愿去抽中间的标准户！

    就像于丽，第一批次抽签的人里，就没有她！

    所以王援朝这么交代了，就意味着，屈指可数的大户型，于丽必然会得到一套！

    到时候连她妹妹于海棠，都要羡慕她！连她娘家的亲人，说起她来，都要竖起大拇指，说她是住大楼房，有暖气和抽水马桶的！

    能住上心心念念的大楼房，她怎么不兴奋？

    当然，失望就是，她终于要离开这个小四合院了。

    王援朝是不可能去那个员工家属楼的，估计她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不仅见不到王援朝，连王利，怕是都见不到了，因为王利也要搬走了，而她并不知道王利会搬去哪儿。

    于丽左手的大拇指不停的摩挲着，十分不安。

    她很想问：小草是你的女儿，你也不要了么？

    但这话一直说不出口。

    小草可就在屋子里写作业呢。听到了怎么办？

    听到了，怎么看她这个婚内偷人的亲妈？

    她脸颊的肌肉跳了又跳，挤出了一句话：

    “那以后，可就再~难见面了……”

    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于丽的小动作和表情，王援朝也尽收眼底。

    “让孩子好好学习！以后想留学，可以找我。

    有出息，我就多帮一点，没出息，也不会少了她的吃穿用度。”

    王援朝说的十分平静。

    孩子多了，就是这样，有本事的，就会格外喜欢，觉得不愧是自己的种，愿意多帮他/她。

    于丽小声道：

    “那要告诉她真的么？”

    声音已经有点抖，有点哑了。

    王援朝道：

    “看你，我都可以。不过最好等她大了，思想成熟了！”

    于丽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回去做晚饭了~”她小心翼翼道。

    王援朝挥挥手“嗯，去吧”，她便如蒙大赦，三步并作两步走，跑回了自己的房屋。

    一进门，就紧紧地靠在了墙上，眼泪哗啦啦的往外流，呼吸都带着哽咽了。

    小草不由的抬头看了看母亲，放下了纸笔，走到母亲面前，小声问：

    “王叔叔欺负你了么？”

    于丽看了看几乎跟她差不多高的女儿，擦着眼泪，道：

    “别瞎说。妈妈是高兴的！

    王叔叔说，要帮咱们家抽一套大楼房，以后啊，咱娘俩，就能住大楼房了。就是妈妈单位里的那种大楼，你看过的。”

    小草也不由的兴奋起来，妈妈单位她也是去过的，那一排排的大楼，谁看了不羡慕？

    “不是说要抽签的么？”小女孩小心地问。

    于丽噗嗤一声笑了，还带起了一个鼻涕泡，连带着女儿也笑了起来。

    她连忙擤了鼻涕，拿手帕擦了擦，想了想，还是要开始一点点跟女儿讲讲王援朝的情况，免得以后孩子都觉得突然，便道：

    “你王叔叔，是汽车公司的大老板。

    那些车子都是他买的，那些房子都是他建的。

    你说呢？”

    小草的嘴巴惊讶成一个夸张的圆，还往外看了一眼，道：

    “王叔叔这么厉害？”

    于丽拿手指点了一把女儿的脑袋，道：

    “你呀，好好学习！以后要是想出国留学，妈妈豁出去这张老脸，也要帮你去找王叔叔帮个忙！

    大家这么多年的邻居，我们帮他看了这么多年的房子，不是么？”

    这个理由很牵强，但于丽想不出更好的其他说辞了，除非跟女儿坦白，但也没到时候啊。

    小草抱住了母亲，道：

    “我才不要出国呢。我就好好学习，建设我们的祖国！我要是走了，妈妈你就一个人了！”

    于丽不争气的眼泪，哗啦啦又下来了。

    母女俩抱了好一会，于丽推开了女儿，道：

    “赶紧写作业，到时候考试分数高一点，好挑一个离公司近点的好学校！我去做饭了！”

    小草理解不了母亲为什么要哭的稀里哗啦，但她也知道一个成语，喜极而泣，只当妈妈是高兴的。

    于是乖乖的回到桌子前，奋笔疾书。

    于丽进了厨房，扒开煤炉口的封子，拎起水壶看了看幽幽的炉火，马上火就要上来了，窝窝头放在蒸笼热一热，炒两个菜就好了。

    她挑出晚上要吃的菜，就去院子里清洗一下，出门就发现，正屋已经大门紧闭，之前跟他说话的那个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院子外隐隐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于丽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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