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该怎么办，你有思路么？”

  听到朱伟急促地把事情讲完后，胡力文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知道，越是现在这种关键时候，就越要冷静，不然更容易出问题。

  更重要的是，他对张为民有足够的把握，相信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什么都供出来，而是会选择自己兜着。

  “要不我现在想办法把他们给弄回来？在临江，我多少还是能够有点主动权的！”

  连着抽了几支烟后，朱伟急躁的内心也渐渐平复，思索片刻后，他对着电话试探性问道。

  “不行！”

  胡力文立马拒绝。

  “你以什么理由叫他们从鹏城回来？这不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么？”

  举着电话，胡力文站到窗前踱步思考，半晌后，他才缓缓说道，“这样，你立马把林远他们在鹏城抓捕到凶手的事情跟孙波汇报，我也会跟他打招呼，让他安排你和赵天德带些人，以保证安全为由过去一趟。”

  “到了那边，你要引导赵天德现场开个会，想办法给这个案子的侦查结果定个调，那就是张为民主导，那两个家伙实施，并且即刻向社会公布，从而不给林远他们继续查下去的机会！”

  胡力文的意图很明显，牺牲张为民，保全大局！

  听到这话后，朱伟自然立马就明白了他什么意思，连连点头，“好！”

  甚至还补充道，“到时候若是他们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争取的话，领导你这边就让孙局长以案件调查结束为由，下令终止联合行动！”

  “这样，纵使林远再有劲，恐怕也掀不起什么水花！”

  “好！”

  胡力文有些意外，自己没有想到的地方，朱伟居然想到了！

  “那我现在就跟孙局长汇报，争取尽快赶到鹏城去！”

  另一边，林远坐在一号审讯室内，把老狼和阿民的供词，大致向张为民传达了一遍。

  “他们都白纸黑字画了押，你就不要再挣扎了！”

  林远盯着张为民，语气平静。

  深吸一口气，张为民也望向林远。

  在刚刚林远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把整个事情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现自己此时的处境，跟之前龙建斌其实高度相似。

  没有亲手杀人，不会被判死刑。

  但是根据实际情况，二十年往上是跑不了的！

  如果把包括胡力文是幕后主使的所有事情说出来，法院在定罪宣判的时候，可能会考虑立功表现，酌情给他减个三五年。

  但他也就彻底玩完了，下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面度过。

  可要是自己全部扛下来，保住胡力文，等他成功当上了市长后，那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他已经决定，要自己扛！

  不单单是因为胡力文曾经对他有恩，还多的，还是想给自己留个机会！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张为民淡淡说道。

  “原因呢？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指使你的？咱俩之间，除了上次我因为那起十六年前的凶杀案来找过你外，好像没有别的接触了吧？”

  “你为何要如此痛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呢？”

  林远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但不是因为得知张为民要杀他而感到生气，只是因为此刻他又想起了枉死的杨一飞。

  “没有人指使我”，张为民冷笑一声，说道，“林警官，我十五岁就开始混社会，被我打进过ICU的人，不说有十个也有八个，虽然这些年我收了心开始好好做生意，但也不至于说想杀个人都要有人来指使吧？”

  张为民知道，公安局的审讯室里，是全程录音录像的，此刻他所有说出来的话，可能到时候都会被拎出来分析，所以，为了把责任彻底揽在自己身上，他故意这样说。

  “没人指使？”

  “那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林远自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但因为眼下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张为民是受人指使，所以林远只能从他的杀人动机入手。

  若是他说不出能站住脚的杀人动机，那就能证明背后有猫腻！

  “你害了我哥，我想杀你，很正常吧？”

  张为民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冷说道。

  但林远却反倒笑了起来。

  他其实早就猜到张为民会这么说！

  “首先，你这个话说的不严谨，我没有害龙建斌，他现在在看守所里呆得好好的呢！我只是让他为自己当年的行为付出代价，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已！”

  “其次，你这个理由很牵强并且不符合常理！”

  “龙建斌被抓，你作为他的忠实马仔，和与他有生死之交的小弟，应该做的是想办法去找到一个好律师，在公诉审判阶段尽可能给他减刑，而不是想着谋杀我这个小小的办案警察！”

  “因为这样，不仅对龙建斌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所以，杀人的这个事情，是有人指使对不对？”

  瞬间，张为民就陷入沉默。

  整个审讯室内，一片寂静，甚至还仿佛能够听到墙上那块电子时钟的滋滋电流声。

  林远心里一喜，原本还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松弛了一些。

  他知道，张为民马上就会反驳，坚持强调没有人指使自己。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对于林远来说，有此刻他这一阵沉默就够了！

  林远知道，抓到了张为民，他背后的人肯定会紧张，并且会有相应的动作，而目前最合理有效的手段，就是把事情终止在张为民这里，不让自己继续查下去。

  不管是幕后的那个常委领导也好，还是现在已经露出了些许马脚的朱伟也罢，他们都是上位者，林远若是想要挣扎，就必须要有合乎情理的有力说法。

  所以，刚刚张为民的沉默，到时候就能成为林远继续往下追查的依据！

  而正当林远还在思索时，张为民抬头了。

  “林警官分析得好像很有道理啊！但我就是看你不爽，想要除掉你啊！只不过找的这两个办事的人太没用了而已！”

  “想想看，要是那天他们开枪射中的是你，还会有现在这个场景么？”

  张为民望向林远，表情玩味。

  “当然会！”

  林远目光笃定，“自古以来，就邪不压正！所以，不管那天死的是谁，你，还有你背后的人，都一定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纵使不是我林远来抓你们，也会有张远，赵远，陈远！”

  在林远信誓旦旦的语气中，张为民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个人不仅太聪明，而且还太刚正了！

  若是能够和他站在同一阵营，那不论是谁，都能够高枕无忧，可要是站到了他的对立面，那恐怕就会夜不能寐了！

  端起桌上的茶杯，林远喝了一口水，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背后的那个人，能量很大吧？大到让你以为，只要保住了他，自己就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但是我告诉你，机会都是要靠自己给的！人呐，还是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说呢？”

  张为民心里一紧。

  这林远，难道有读心术，还是说，其实他知道的东西，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

  有那么一个瞬间，张为民确实动摇了。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都是他们警察的审讯技巧！

  可林远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让他后背发凉。

  “既然你非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如咱们来聊点别的！”

  “认识张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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