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晖只觉现在身体轻盈许多，但他没有立刻去查看身体的状况。蜕壳期已经度过，等等出去面对的是阿尔杰这难缠的家伙。

  他只能先在这里处理最为要紧的事情。

  【这个虫太敏锐了。】艾尔说，【你的系统才回复了几句，就被对方识破了。】

  【抱歉宿主。】1111系统道歉，【对方对您极为了解，我和艾尔没说几句，对方就立刻要求开语音通话。】

  沈晖知道塔比是一只极为敏锐的雌虫，但此时也有些惊讶于对方的敏锐程度。

  沈晖背靠在水池边缘，将湿漉漉的黑发整理一下。

  “11，已经过去几天了？”沈晖问。

  沈晖的声音让艾尔缓神，随后艾尔立刻回复过来。总觉得...沈晖的声音变得更好听了。

  【七天。】艾尔率先回复，【沈晖，今天是他说的最后期限。】

  沈晖原本预计的时间是四天。没想到已经超出了三天。

  沈晖听到最后期限四字，他眉头轻挑。

  “最后期限？”

  【是的，宿主。对方认为您被其他虫挟持了，如果今晚您没有回复的话。他说——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他会撕毁你们之间的约定。】

  仅凭系统1111的复述，沈晖就能察觉到塔比当时焦急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让1111系统把光脑还给自己。

  沈晖摊开掌心，光脑凭空出现在手中。沈晖打开和塔比的聊天界面，先看之前的聊天记录。

  【XCG：沈，你的任务执行完了吗？】消息发出的时间是三天前，刚好是沈晖跟塔比所说的时间。

  【定下一个小目标：嗯，已完成。】这一看就是系统1111回复的。

  “我早级跟它说了，不能这么冷淡。”艾尔看着这条消息跟沈晖吐槽，“这么冷淡，不被识破就怪了。”

  “1111认为，比你所建议的——嗯嗯嗯，我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这条要好很多。”系统1111指控。

  两种极端沈晖想。艾尔和1111系统不太对头，一虫一机甲开始根据聊天记录阐述当时的情况。

  ——

  “喂，你这样回复真的没有问题吗？”艾尔看着1111系统发送的消息，抽嘴角。

  数落完系统后，艾尔立刻转头去看沈晖的情况，神色担忧。

  沈晖跟他们说最多只要四天的时间，但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沈晖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识海里，沈晖面色痛苦，艾尔和系统1111也不敢随意打扰他。

  艾尔有些焦急的在沈晖面前转来转去，最后黑色的眼眸里划过一道紫光，艾尔在沈晖耳边低语：“沈晖，不要沉迷快醒来。”

  沈晖眉头微蹙，手指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艾尔见状脸上的忧虑更显，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只能靠沈晖自己。艾尔转头不再打扰沈晖，他去看系统1111回复的消息。

  在识海里，系统1111是一团金黄色的光球团子。

  “系统是根据宿主的性格模拟做出的回复。”系统1111冷淡地回复，对于给宿主增加负担的虫，1111系统认为不用给对方好脸色。

  “所以说，你是系统。”艾尔大致扫一眼两虫之前的聊天记录，“他们两虫之间，彼此都有好感。你这么回复，对方肯定怀疑。”

  系统1111上下打量艾尔一圈：“你的资料里，也只是一个单身虫。”

  忍。这是沈晖的合作伙伴兼系统，艾尔没有选择和对方呛声。

  【XCG：沈，你看看这个。[图片jpg]。】

  XCG发来一张图片，图片里是卧室的布景，颜色单调像是在军营中。

  就算是看沈晖和XCG聊了这么久的天，系统1111还是没有理解对方的脑回路。两虫之间的聊天话题里也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系统1111一时间没有回复。

  按道理说，这是越界的内容。因为沈晖宿主和XCG有过心照不宣的约定，两虫不会去干涉对方的现实。可宿主近年来不仅跟XCG进行了语音聊天，还跟对方聊了许多所谓越界的内容

  系统1111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准。

  艾尔瞧一眼，这个卧室的构造他也没有印象。

  他们两个已经进展到可以给对方看卧室照片的地步了吗？艾尔震惊。

  三分钟过去，艾尔看系统1111还是没有回复，便猜测对方拿不准主意。

  “夸他屋内装潢不错。”艾尔建议，“就不用发其他的内容。”

  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但系统1111觉得有些不靠谱。它总觉得对面似乎察觉到不对，不然不会突然提起这种话题。

  这种情况下按道理来说，XCG会首先询问宿主的身体状况，但他现在一反常态。

  不回话更会让XCG生疑，回话有误也会被他精准的察觉。

  真是一只可怕又难缠的雌虫。系统1111评价。

  “有风险。”在宿主没有苏醒的情况下，系统1111选择和艾尔讨论，“宿主之前没有和XCG聊起过相关的话题。”

  “那转移话题？”艾尔提议，“或者就按照我说的来，夸下装潢。”

  “不行。”系统1111立刻把转移话题给否决，“对方不是杜邦，有着极为恐怖的洞察力，但凡露出破绽，就没有挽回的余地。”

  “什么叫对方不是杜邦哥？”艾尔皱眉，“杜邦哥也是很厉害的雌虫。”艾尔维护杜邦。

  “请别抓错重点。”

  “总不可能不回复。”艾尔说，“如果对方真如你所说那样，就更要回复。”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在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沈晖跟这位XCG的关系是不是不太一般。”

  “沈晖宿主跟XCG闲聊的时间最久，超过杜邦。”系统1111回复。

  “那你就按照我说的做。”艾尔拍拍胸口，“我保证，他俩雌雄关系不纯洁。”

  系统1111将信将疑，但它只是一个系统，对于感情、情爱方面确实一窍不通。它按照艾尔所说的话回复。

  【定下一个小目标：很不错的装潢。但塔比，你越界了。】

  【XCG：是吗？】

  艾尔和系统1111对视一眼，眼中有些疑惑。这不是预想中的反应。

  【XCG：还有什么想说的？】

  【定下一个小目标：没有。塔比，你今天怎么了？】

  【XCG：你不是沈。】

  艾尔打了个寒颤，他有些明白系统1111对XCG的评价了。

  【XCG：你是他的亲虫？不，现在的时间点，沈还在军校。亲虫不会到访。光脑ID是绑定的，没有虫可以拿走。】

  【但你知道我和沈之间的事情，病毒还是监控？】

  【又或者，是沈让你回复我的，毕竟到了我和他约好的时间。他从不失约。】

  【但现在，跟我对话的不是沈。他出事了。为了不让我察觉不对，所以他让你来回复我。】

  XCG每发来一条消息，艾尔感觉自己背后要被冷汗浸湿了。对方究竟是哪里看出来不对的。还是说，对面在诈他们？

  沈晖能和这种洞察力极为恐怖的虫聊得来，艾尔不由得佩服。

  1111系统并没有自乱阵脚，它回复。

  【定下一个小目标：塔比，你的玩笑很幽默。】

  【XCG：不要模仿沈。】

  【定下一个小目标：塔比，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XCG：最后警告。】

  XCG坚持自己的观点。艾尔和系统1111看着聊天记录，明白沈晖交给自己的任务是彻底搞砸了。

  “接下来怎么办？”艾尔眉头紧锁，“要在和对方聊下去吗？”

  系统1111重新翻看一遍聊天记录，始终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它已经去模仿宿主沈晖的说话语气，但还是被对方识破。

  “放置。”系统1111说，“XCG这种虫很难缠，聊得越多只会让破绽越大。”

  XCG像是明白系统1111的打算，他没有继续打字回复。

  他发来了语音通讯申请。像是死亡预告的铃声。

  识海里语音通讯的申请音在回荡。艾尔感觉好好的一个识海，怎么就莫名添上了恐怖片的氛围。他下意识看沈晖一眼，沈晖还是之前的模样。

  一般来说，夜明珠最后一次蜕壳期是持续四天。可以沈晖现在的状况来看，四天是绝对不可能的。

  “接？”艾尔问1111，“沈晖之前不说自己买了一个变声器吗？”

  系统1111反对：“不，打字还会有思考的时间。语音通讯过长的停顿，会让他更加怀疑。”

  可不接的话，心虚的反应简直呼之欲出。

  进退两难。直到语音申请的通讯音结束，系统1111和艾尔都没有选择接电话。

  “叮——”是特关发来消息的提示音。

  【XCG：他在哪？】

  【XCG：他还处在危险之中？】

  【XCG：告知我他的情况。】

  艾尔咂舌，他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看着系统1111等待着它做出决定。

  “沈晖说不要让对方担心的话，还是尽量隐瞒？”

  艾尔话音刚落，XCG发来消息。

  【XCG：告知的情况，我会自行判断。】

  明目张胆的威胁。艾尔不喜欢这种步步紧逼的感觉。这样充满攻击性的雌虫，为什么会跟沈晖聊的来。

  明明对方跟沈晖之前的聊天记录，并不是现在的样子。艾尔感到自己被欺骗了。

  沈晖也是因为之前对方的伪装，所以被欺骗了吧。艾尔想。

  系统1111思索一番，回复。

  【定下一个小目标：他现在正在进入蜕壳期。具体的情况，你可以等他醒来后，自行询问。】

  【XCG：蜕壳期。下一个问题，他现在的情况。】

  【定下一个小目标：他现在很安全，情况稳定。】

  【XCG：是吗？如果真如你所说，现在和我聊天的虫就不是你。】

  【定下一个小目标：他有自己的打算，你要干涉他？】

  【XCG：你倒是很了解他会跟我说什么。回答我，他的情况。】

  【定下一个小目标：他生命指标平稳，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XCG：三天。】

  艾尔看着XCG发来的消息，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哑谜。系统1111有所猜测。

  【XCG：三天后，我会发来语音通讯。如果跟我对话的不是沈，我会找到你们。】

  【XCG：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天，定时跟我汇报沈的身体指标，我知道你们有办法。】

  【把沈的医疗报告定时传给我，想要作假的话，请试试看。只要我发现不对，我会立刻寻找你们。】

  XCG像是一个天生的发号施令者，向系统1111宣告。

  【请答复。】

  【定下一个小目标：好。】

  XCG收到回复后，让系统1111发来沈晖的医疗报告。系统1111随时监视着宿主的身体状况，这份报告对他来说并不难，它将沈晖的身体情况上传，隐去所有关于性别的指向。

  接下来的每一天，XCG都会发来消息。

  【XCG：三。】

  【XCG：二。】

  【XCG；一。】

  今天是最后一天，好在宿主已经醒来。不然的话，大概没有虫可以阻止XCG这个疯虫。疯虫的含金量在系统1111和艾尔这里不断的上升。

  沈晖静静的看完这几天的聊天记录，视线停留在塔比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良久，沈晖点击语音聊天并让系统1111准备好变声器。

  现在是夜晚休息时间，XCG秒接。

  “塔比，是我。”沈晖开口。

  沈晖能听到对面原本平稳的呼吸声，粗重许多。沈晖没有在说话，等着塔比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时间缓缓流逝，塔比的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沈，我在。”塔比这么说。

  两虫之间像是什么都没有，但什么都说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沈晖安抚着塔比的情绪。

  “你要道歉，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第一次，在沈晖还没有说完话，塔比出言打断。

  第一次被塔比打断，沈晖眼里流露出一丝诧异，心中有些微妙。

  “沈，你真的把我当作你的朋友吗？”塔比问。

  沈晖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

  “是的，塔比，你是我的挚友。”

  “沈，我也把你当作我的挚友。”塔比这么说，“但你为什么欺骗我？”

  “你真的，把我当作挚友吗？”

  塔比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稳重，但沈晖明白，塔比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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