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天了，唐舒柔心里还是不舒服，她觉得有必要去看一看秀玉。

  带着两袋奶粉，提了点水果就去了。没带秀丽，是因为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那件事。

  她鼓足勇气，敲响了秀玉家的门，却久久没有应答。

  在她准备走的时候，门才开。

  门内站着的秀玉，有一些颓然，气色分明不如从前。

  她脸上蜡黄，头发也干枯的很，乱糟糟地散落在肩膀上，身上的衣服还是从前的衣服，但却没有从前的温婉味道，带着一股怨妇的苦涩味。

  “秀玉……”唐舒柔有些心疼，轻轻喊了一声。

  秀玉忽然脸色一变，两眼一瞪，像一个恶鬼般，支棱着左手，指着唐舒柔，而后狠厉地叫道，

  “哼！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也来笑一笑我妹子和我男人？走！”

  说完就把大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完全没有给唐舒柔说话的机会。

  回来以后，唐舒柔心里也是很难过，她可以想象，秀玉这些天是怎么在痛苦中煎熬。她最爱的人背叛了她，她最亲的妹妹做出那种事，让人发指。

  连她的亲妈和亲姐姐，也没人能帮她做主。她还会受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些巷子里的故事，传播的最快，最久远。

  一点点风吹草动，院墙外都有无数双耳朵在竖着听，然后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接下来，她又去了三次，唐秀玉再也没给她开过门。

  这天，唐舒柔正在看店。来了个中年男人，戴个眼镜，看起来还挺斯文。他先是要了一包烟，然后问道：

  “电话可以打吗？”

  “可以啊。”唐舒柔把电话往他面前推了推。

  那男人拿起电话，有些犹豫，就问道：

  “老板娘，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打完电话，你再进来。”

  “啊？”唐舒柔愣了一下，很少遇见有这种要求的。但很快她就明白了，这个男人，有秘密，不可告人。

  于是她出了红房子，在门口站了会儿，跟旁边的高老板聊聊天。

  但见那男人迅速拨了一串号码，电话通了之后，他只说了六个字：

  “你给我回过来。”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会儿，电话果然响了。他就开始接电话。唐舒柔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电话，居然一接就是两个多小时。

  期间有人来买东西，那男人只是捂着话筒，往旁边挪了挪，等人走了，才继续说话。

  又有两个想要打电话的过来，等了好一会儿，实在等不及，人家就走了。

  后来，又有个买烟的来，可那个眼镜男挡住了烟柜，人家看不见旁边的烟，就让他让一让，哪知他一下子声音都尖了。

  气急败坏地叫道：“你怎么搞的你？！让什么呀让？没看见我正在打电话吗？你老是在这边蹭啊蹭，你烦不烦啊？”

  买烟的大哥强壮地像头牛，不高兴了，粗着嗓子骂道：

  “哎呦卧槽，哪来的刺头，在这叫唤？！老子买东西你叫唤什么？你算什么东西啊跟我嚷嚷？”

  唐舒柔赶忙从商店里跑出来，拉开了二人，慢慢道：

  “消消气，消消气，都是客人啊。是我招待不周，来，你往这边站，”说着，唐舒柔把眼镜男连带电话，拉到了旁边的凳子上，电话也放下，道：

  “你在这慢慢打。不影响你。”

  转身又对买烟的大哥道：“来，你看看，这下柜台露出来了，看看需要哪个，我给你拿。别气啊，我送你个打火机。”

  买烟的大哥这才露出了点笑意，道：“老板娘，我不是冲着你，我能天天来你家买烟嘛？”

  “是是，知道的，老顾客了，所以给你点优惠嘛。你看，今天要啥？”

  “就给我拿一包红塔山……”

  “好的好的，来，打火机，送你一个。下次再来啊。”

  卖烟的大哥笑呵呵地走了。

  这边那个眼镜男抱着电话在煲电话粥。虽然接电话不要钱，但他这么一直抱着，很影响生意。

  但又不好直说什么，唐舒柔就安静地看着。

  过了好久，那眼镜男才依依不舍地说了句：“好，那再见~明天吧，嗯。明天。”

  果然，挂了电话，眼镜男才慢慢抱着电话走过来，看着唐舒柔，道：

  “老板娘，你查一下，我打了一个，不到一分钟，后面这个是接的电话。”

  唐舒柔都要笑了，但她的内心是愤怒的，这个人好不要脸啊。

  然后看着电话，道：“打市内电话，一分钟三毛钱。”

  “嗯。”

  “接电话……”

  眼镜男的眼睛一睁，圆溜溜的，吃惊地道：

  “诶，接电话不要钱的哦，你可别糊弄我，我打过电话，我天天打的哦……”

  “对，接电话不要钱，但我忘了告诉你，我这电话，不能打太久，打两个小时，我这电池都要没电了……我这是生意场，不是做公益的。”

  “你，你，你没说……你这什么规矩……我都没见过你这样的……”

  “那你估计见过收费的吧？不然也不会找到我这儿，应该不是住这附近的吧？没见过你……”

  “你，那个，你给我拿瓶汽水。我说渴了……”

  说了两三个小时，不渴才怪，口水都说干了。

  眼镜男有些不好意思，给了五毛钱就快步走了。

  这时，隔壁面馆的一个吃饭的人才说道：

  “老板娘，这人啊，别理。”

  “怎么了？”唐舒柔的好奇心来了。

  吃面的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这里，不太好。”

  “啊？不会吧？”

  “那里也不太好……他的男朋友是个夜场的……”

  “啊？男？男朋友？”唐舒柔惊讶地回想了一下，刚才那个，确实是男人。

  “嗯，就是那样的。他啊，有工作，但钱都花在那个男人身上了，据说每个月工资都给那个人，你看他那样，连电话都舍不得打了……就是没钱啦……”

  “所以他和那个男人……”

  “就是那种关系……跟我老婆一个单位的，我见过他几次，都喜欢打电话撩骚。也正干，就是乱花。爹妈都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那他……也是个可怜人……”

  那人呵呵笑道：“走哪里人家都嫌弃他，这不找到这边来了，老板娘你太好说话咯……”

  唐舒柔笑了笑，内心却想，活着，没有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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