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楼的三楼，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的，要上三楼，需得有金银楼特制的令牌，这些令牌会根据店内贵客的累计消费总额，将贵客们分成几等，与楼上的雅间相对应。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例外，比如姜渔一行人，虽然她之前并未在金银楼消费，但凭着她的身份，即便是不买东西，就来楼里随便看看，也能自由进出这里最好的雅间，这就是一个金银楼掌柜的觉悟。

  像姜渔这等身份，只来他的楼里露露脸，已经是莫大的荣耀，若姜渔再穿戴些金银楼里时兴的衣服和首饰，出席任何一场贵女和夫人们的宴会，都等于是在给他的金银楼打广告，到那时，这些贵女和夫人源源不断涌来，他的根本不用担心生意。

  这等一本万利的事情，掌柜的想得很清楚。

  而像黄姚，都尉府的千金，就算她不消费，也能上三楼普通的雅间坐一坐，更高等的雅间，就要看她的消费金额了。

  面对黄姚的质问，蓉娘不慌不忙的道：“锦郎给了奴这令牌，奴自然能进得来。”

  这番话，成功的让对面的黄姚变了脸色，见此，她低低的笑了，想要越过黄姚，继续往三楼来。

  黄姚的脸色十分难看，她身边的丫鬟见状，闪身挡在了蓉娘跟前，语气不快，“像你这等身份低贱之人，怎么可以走在我家小姐前头，你等在后面，等我家小姐先走。”

  早在两人起争执的时候，已经有店小二过来调解，但两人针锋相对的局面，谁也不让谁，店小二根本插不进去，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话音落，蓉娘一下子就红了眼，低低地道：“奴家...奴家...”

  金银楼的生意一向好，那些寻常的客户用不着掌柜的亲自接待，今日这不是姜渔一行人来了嘛，他正在后面的库房里找寻新奇的款式，好一并送过去让姜渔看看，若是有看上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忙的焦头烂额之际，手下的人苦着脸过来禀报，说那都尉家的千金黄姚与乐坊的蓉娘在三楼楼梯口起了争执。

  掌柜的一听，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在哪里起争执不好，偏偏在三楼，三楼如今可是有贵客在，他可得罪不起，于是丢下手里的东西，急急地往前头赶。

  刚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就看到这么一顿，他顿时觉得脑仁一疼。

  黄姚看到金银楼的掌柜来了，脸色松弛下来，拽着他的袖子，让他来主持公道，生怕一松手，他就偷偷跑了。

  “掌柜的来得正好，你且说说，你这金银楼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吗？”黄姚柳眉一挑，胸脯因为语气急促而上下起伏，“她这等身份，能上三楼雅间？”

  掌柜有些为难，他们金银楼三楼的雅间向来是认牌不认人，换句话说，只要你手里有令牌，就算是一条狗进来，也能进三楼的某一间雅间，而像黄姚，如果没有令牌，就只能进最低等的雅间。

  盯着黄姚投来的迫人压力，掌柜虽然为难，但也点了点头，“这令牌是赵公子转赠于她的，按理说，蓉娘确实可以进三楼雅间。”

  闻言，黄姚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早在争执声起的时候，房间里的姜渔就听到了动静，她本来也不想多看，奈何声音仿佛就在跟前，她便让珍珠将门扒开了一条缝，这场闹剧被她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她看着在门口有些坐立不安的吴世杰，不由得开口问：“这两个人你认识？”

  吴世杰犹豫了一下，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也不算认识，那位穿白色衣服的姑娘，是乐坊的一位小管事，唤作蓉娘，而与她对峙的那位黄衣服的姑娘，臣猜测应该是陵县都尉的千金黄姚。”

  姜渔的眼神快速地在吴世杰说的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那位唤作蓉娘的妇人，瞧着弱不禁风，倒显得她对面身形高挑的黄姚有些咄咄逼人。

  但孰是孰非，她不知前因后果，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于是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喝茶，顺便看看热闹。

  比起姜渔的云淡风轻，门边的吴世杰就显得有些“过分焦躁”了。

  按说就算这两位小娘子起了争执，除了打扰了大家的清净，与他也扯不上关系，但吴世杰频频朝那边投去的目光，加上脸上掩饰不住的焦躁，倒是引起了姜渔的注意。

  终于，在黄姚又一句“你们金银楼就让这么一个乐妓上三楼，她配吗？跟这种人待在一处，我都觉得晦气！”后，吴世杰的脸色陡然一变，握住身侧大刀的手骨节都开始泛白。

  姜渔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吴将军，你怎么猜测那位黄色衣服的小娘子是都尉家的千金？”

  吴世杰“啊”了一声，从不远处的那两人身上收回目光，讪讪一笑，“臣不认识都尉千金，臣只是认识那位白色衣服的小娘子蓉娘，听说...蓉娘因为一些事情，与都尉千金有些龃龉，结合今日眼前之景，臣便有了这种猜测。”

  “哦？”这话倒是让姜渔有些好奇，接着问：“一个堂堂都尉家的千金，怎么会与乐坊的小管事产生交集。”

  “这...”听到姜渔的追问，吴世杰的脸上露出一股怒气，碍于姜渔在场，他压低了声音，尽量不让姜渔听出不对劲，解释道：“这蓉娘只是个贫苦人家的小娘子，迫于生计进了乐坊，但她向来洁身自爱，卖艺不卖身，这等正派的小娘子，又有几分姿色，自然引来了一些公子哥的喜爱，这黄姚的未婚夫就是其中一人，他对蓉娘极尽巴结。”

  “自然引来了都尉千金的不快，所以这都尉千金便处处针对蓉娘，这些事情并不稀奇，夫人今日看到的只是其中一次，私底下，还不知这黄姚如何欺负蓉娘呢。”

  一番话，不仅将他心中所想说了个遍，同时也将他心中的偏向暴露无遗。

  姜渔诧异地盯着黄姚，见她情绪激动的时候，瞳孔似乎变成了褐色，再一看，又恢复了原样，只当自己是眼花。

  但是...吴世杰的态度...真是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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