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宵对沈云卿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

  以至于李宗元还在循环中苦苦受难，野菜都还没挖完，公子哥们还没来骚扰他，陈宵就从天而降，刀背直接砍晕了李宗元，粗麻绳子一绑，连旁边说来辅佐他的王昊都呆楞了一下。

  “仙师......好手段。”

  王昊不知道为什么名门正派的修仙弟子会这么熟练的绑人。

  陈宵不以为意，勒紧了李宗元身上的绳子后，将其扛在了背上，默默回了王昊一句：“他没遇到徐柔柔，已经是万幸了。”

  按照徐柔柔那个脾气和手段，李宗元现在应该是被折成两半带回沈云卿面前了。

  王昊不了解地眨了眨眼，紧跟在陈宵的身后。

  人已带到，沈云卿用树枝在李宗元身上四处戳戳翻翻。

  他没有用手。

  他嫌脏。

  “找到了。”

  几人把头凑了过去，在沈云卿树枝所落的地方，看到了一个极小的狼爪印。

  “这是......？”

  沈渡仔细看了看，然后突然顿悟：“是标记！是标记吗沈哥！”

  沈云卿点了点头。

  没有闻亦言在场，科普的工作就交到了沈渡身上，他无比怀念自己靠谱的徒弟：“你们要知道，复现一个世界是很耗灵力的行为，哪怕只是复现了魏都里中几个场面，光是把众生刻画出来就需要巨大的灵力去支撑。”

  沈渡一边说，一边拿着小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陈昭和陈宵看得认真。

  “更何况是让这里的生灵如活着一般又哭又笑能说话，这样的灵器驱动一次就要消耗上万块灵石中的灵力，还只够运转一次。”

  “为了避免如此的消耗，多数灵器设计时都会考虑到将其中复现的生灵共用同一本源。”

  他在地上画了好几个小人，然后将他们圈在一起：“也就是说，这些生灵虽然模样各异，但他们的本源是相同的，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思想，他们是不分彼此的。”

  “而有标记的人。”

  沈渡又在地上单独画出来一个小人圈上：“这个人就是被灵器打上标记的，被困在灵器中的人。”

  他又将树枝点在那一大圈的小人上：“对于被标记的人，其余的生灵会按照使用灵器者的想法对被标记的人表现出不同的态度，就像李宗元被打上了狼爪印的标记，那这个灵器内所有原生的生灵都会憎恶仇恨他，无一例外。”

  “而我们——”

  有了沈云卿的点明，沈渡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身上的标记：“我们身上是无关紧要的叶子标记，所以那群生灵不会对我们怎样。”

  王昊也看向自己身上同样的位置。

  他与他们都不同。

  是一道割裂的狼爪。

  很像是阿茶准备将他一同惩戒，但最终还是决定让他继续当那个什么都不插手的旁观者。

  “这标记，能摘下来？”

  陈昭有些好奇，他已经知晓了沈云卿找到印记的目的：替换。

  以李宗元的垃圾品性，是绝不可能自认错误的，而找另外的人代替他认错，将是最快且最有可能破局的方法。

  “能摘下来，但一定要很快再粘上新的标记，否则失去标记的人就会沦为这灵器中的一份养料，永生永世都离不开这灵器了，就算是使用者也不能从那混为一体的生灵中找到他。”

  沈渡解释完了之后小胖手就抓住了王昊。

  王昊没有反抗。

  大家都是聪明人。

  能替代李宗元的人选，只有他。

  “能不能解救你家公子，就看你了。”

  茶中飘在最上方的茶叶被水打湿，毫无挣扎地被拽进浓茶底部。

  王昊撩起了自己的衣服，将标记一处完完整整暴露在众人眼前，眸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闪动，他沉声开口：“那就拜托各位仙师，将我与公子，身份对调。”

  摘下标记并不是那么容易。

  它需要一根刚从火中烤过的长针，取一滴身下人的血，才能将那标记挑开一角。

  两人身上的标记被扯下来的瞬间，狂风呼啸，天地都暗了好几个度。

  “挡着风！我看不到了！”

  陈昭和陈宵立马撑起了伞，牢牢地挡在了沈渡身边。

  附近到处都是狼啸，像是失去了目标的愤怒，他们吼叫着，要将作祟之人狠狠撕碎。

  已经有找到此处的野狼试图冲进来，被沈云卿一剑斩断。

  接着后面还有数不清的狼，长啸一声，奔着沈云卿扑来！

  沈渡感觉自己没干过这么艰难的事，他努力克制着手抖，将两个标记交换了位置，一点一点地用长针戳回两人的肉里。

  在这期间，由于环境的恶劣，李宗元和王昊的身子变得诡异不规则，像是被周围乱七八糟的赃物争夺抢食。

  当长针刺入最后一下后，天地间终于又恢复了正常。

  狂风没有了，陈昭撤下伞，看到了站在一堆四分五裂的狼尸中的沈云卿。

  剑都在滴血，那人身上也全都是血污，只是那张脸还是干净得不染尘埃，眸子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平淡。

  随手丢了手中的剑，沈云卿只是瞟了一眼沈渡这边，就转身回房换衣服了。

  王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模样已经开始向着李宗元的样子转变，他看向自己身上那套本应该穿在公子身上的服饰，步履悬浮地跑到了镜子前。

  镜中，他已与公子李宗元长相无异。

  疯狂颤抖地，他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脸，眼中晦涩不明，最终在其余人都在看地上的李宗元时，掩去了嘴角的一抹笑。

  李宗元被众人绑了起来，栓在旁边，王昊身负重任要重新过一遍循环。

  “我一定会结束这循环的！”

  王昊那双一直都是悲戚的眸子终于亮了起来，沈渡也被他鼓舞，开心地摇着沈云卿的袖子：“沈哥我们终于可以回宗门啦！”

  接下来的循环中，李宗元浑浑噩噩地被吊在众人身后，王昊在每个剧情点里毫无遗力地表现出“李宗元”的忏悔以及对阿茶深到骨子里的爱意。

  他在众人面前夸赞阿茶，说阿茶是他此生遇到最美好的女子。

  他刚进赌坊就瞬间逃离，长跪在野菜地向那几个公子哥请求放过他与阿茶，他愿意用其他任何去抵债。

  在遇到那个旧时时，他避之不及，在她面前念了一遍又一遍“我已有妻，我妻阿茶”。

  终于，通往那间喜房的路遍开鲜花，王昊身上也穿着配套的喜服，他推开门，踏进去，忽然愣住了。

  门中的人，并不是穿着喜服的阿茶。

  是穿着一身洁白圣裙，缓缓转身，戴着面纱的阿茶。

  是李宗元在魏都与她初遇那一天的......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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