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苏乞年动了，这一动就如狂风骤雨，他气血喷薄，整个人如一匹天马行空，在黑暗大地上拉出一道狭长的暗青色匹练。

    黑暗界深处。

    一名素白长裙，裸露着手臂的少女在重重妖雾中迈步，她青丝飞舞，步履如龙，清绝的双眼冷漠，她不断震拳，伴着如龙吼的拳音，将一头头扑上来的妖兽震碎，打成齑粉。

    倏尔，少女止步，她秀眉微皱，转过身，墨玉般的眸子似乎洞穿了很远。

    砰！

    如白玉一般的手掌落下，将一头近身的妖狼头颅拍烂，少女就恢复如常，她的步子很快，似乎一条螭龙在出行，撕裂开层层黑雾，没入其中。

    ……

    黑暗界里，这样一座近乎妖域一般的存在，苏乞年穿行在其中，周围妖气如海，不时散发出来靡靡之音，似乎在勾动人的欲念、杂念、杀念，诸多烦恼根都似乎蠢蠢欲动，若是普通尚未筑基的练武之人，即便临近筑基，身具一匹烈马或汗血宝马之力都很难抵挡，这里妖气太精纯的，那股诱惑人堕落的气息，也强烈到了极致，甚至可以令人产生种种幻觉，不自觉地就沦为妖道。

    不过对于苏乞年而言，这里就是一处宝地，随着他奔行，他整个人如化成了一口黑洞，四方妖气都以他为中心，剧烈坍塌，被吸纳、吞噬一空。

    这些妖气一落入五色熔炉中，就被焚烧、炼化，甚至那鲜红如霞的气血火焰灼烧，须臾间，就成为了丝丝缕缕纯白圣洁的雾气，拥有一种浓烈的生命气息。

    这是元气雾，在《妖经》第八册药石篇中有记载。元气，乃是任何生命耐以生存的本源，就好像生灵的鲜血一般，一旦失血过多。生命就会逝去，还有各种草木精灵，也蕴藏有大量的元气，如人参灵芝，若是割开口子。放出太多的参汁芝液，也会死去。

    所以在很多大户人家，都备有经年的老参，一旦有老人垂死，就会取出来，切成参片含在嘴里，就能够吊住一口气，甚至回光返照，拥有足够的时间留下遗嘱。

    一切，都是元气之功。

    练武之人。吃饭吃肉，补充血气，其实也就是在补充元气，只是寻常练武之人根本不可能如苏乞年这般，利用五色熔炉淬炼出来元气雾。

    “佛道儒三派经典中都曾有记载，古代有大儒、高僧、有道之士餐风雨露，却精神奕奕，不会饥饿，多半是有了自天地间炼出元气的功力，这才能够辟谷不食。如成仙得道，”苏乞年沉吟，“不过我这般也是取巧，若是没有这些妖气。到了真实外界，我也没有那些高人直接从虚空中摄取元气的功力。”

    心中了然，苏乞年更不放过一点机会，五色熔炉盖子掀开，龟蛇吞月的引力催动至极颠，源源不断的妖气被吞噬。炼化成为丝丝缕缕的元气雾，这些元气雾彼此纠缠，十丝成一缕，十缕成一滴。

    当然，换做任何一个其他《龟蛇功》八层的武当弟子都不可能做到，因为未曾凝练出来精神力，更没有苏乞年《休命刀》淬炼出来的光明灼热的念头，抵御不住这样源源不断的妖气侵蚀，这样放开手脚，很快就会被引诱堕落，万劫不复。

    吼！

    不过十里，就有各种妖兽出现，这些妖兽生存于这样妖气纯净的黑暗界，妖煞之气也十分纯粹，气血之雄浑，比外界的妖兽更盛。

    但再强的妖兽，也不通武学，不明兵法，就算是气血强盛，也不过是堪比寻常的妖丁，远远及不上掌握武学，筑基成功的妖兵。

    苏乞年看也不看，掌心五色熔炉浮现，炉盖掀开，龟蛇吞月，全部收入炉中，手掌轻轻一晃，就成为血水，再催动气血火焰一炼，全部成为一缕缕纯净元气，储存起来。

    此刻，苏乞年仿佛一尊行走于黑暗中的神祗，掌心五色光华闪现，一头头穷凶极恶的妖兽就全部伏诛，加上大量的妖气被炼化，他的五色熔炉中，很快就汇聚出来一团拳头大的元气液，这一团元气液，就是足足一百滴。

    一百滴元气液，每一滴，都几乎相当于一株数十年的老参所蕴藏的元气，十滴就等同于一株百年老参，一百滴就是十株。

    当初在白云峰外院，苏乞年足足花了三百两雪银，还是通过静吾道人，才为郧阳县青山镇胡府的嫡孙求取到一株百年老参，现在，他得到这些元气液，最少都相当于三千两雪银，就算是在长安城里，也能够在稍稍偏远的城西之地购买到一座不大不小，至少占地十亩的宅子了。

    还远远不够！

    苏乞年暗道，就算是勉强修葺起来山门，青羊宫中的各种杂役，也需要不少的杂役道人来打理，各种香案、烛火、长明石灯、器皿、檀香，每天都是不小的消耗，不用说日后传承延续，重开山门，收录弟子，练武的消耗更是一个无底洞。

    一念及此，苏乞年就有些头疼，这一脉之传承，也需要日月长久的经营，虽说不是做生意，却也有许多共通之处。

    ……

    噗！

    剑光一闪，血花飞溅，一头妖虎轰隆一声倒地，齐苏大口喘息，挖出妖兽心吞下，补充消耗的血气，在这黑暗界里，他举步维艰，不时地有妖兽袭杀，这里勉强伸手可见五指，三丈之外就模糊不清，各种妖兽潜伏，虽然没有妖族，但是耐不住浓烈至极的妖气，都远比外界强大，加上一身真气修为被封镇，光靠筑基功练出的一身气血，还要承受背上时时刻刻都存在的千斤压力，齐苏颇有些力不从心。

    “该死，这样走下去，我迟早支撑不住，不过我不甘心，生死之间才能得到大奇遇，我有感觉，那《降龙掌》的传承，一定就存在于这黑暗界里，否极泰来，这也是《周易》中的道理，与《降龙掌》的精义起源相符合。”

    “我齐苏怎么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候补龙卫，我虽然身为落霞派的大师兄，但是师父和一干长老，也只是二流之境，传承武学《落霞剑》也不过二流武学，我就算终老一生，也很难超越二流，不若搏一搏，这样的古代人杰的顶尖传承，我得到后再与丐帮交换，成为外卿长老，就此龙入大江，再不相同，未来江湖武林，未必没有我齐苏的一席之地。”

    想到这里，齐苏就振奋精神，要继续深入。

    咻！

    突兀的，一道寒芒闪过，他身形急转，但还是肩头一阵刺痛，有血花溅起，昏暗中，他勉强看出轮廓，森白的妖兽瞳孔，居然是一头极其雄健的妖狮，这是比虎熊还要强的妖兽，气血胜过一匹汗血宝马，仅次于妖犀与妖象。

    齐苏咬牙，鼻尖冒汗，左肩火辣辣的疼，不用看也知道伤到筋骨了，这里妖气浓郁，普通药膏根本不可能令伤口愈合，甚至这瞬息之间，他就感到伤口酥麻，显然是妖气趁虚而入，要渗入他的身体，奴役他的肉身，层层逼迫，最终侵蚀他的精神。

    握住剑柄的手掌也开始生出一丝无力感，齐苏忽然感到一阵惊惶，他竭力催动气血，但是妖气无孔不入，千丝万缕，根本不可能完全阻挡。

    “齐苏。”

    这时候，一道淡淡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齐苏浑身一震，忽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他定睛一看，就诧异道：“是你。”

    此时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路深入进来的苏乞年。

    齐苏没有想到，如苏乞年也进入了这元神世界，这时，他生出了一丝渺小的希望，但很快又熄灭，因为妖气蚀体，谁也解救不了他，在这黑暗界里，他再想退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很难支撑到那个时候。

    吼！

    妖狮怒吼，振聋发聩，妖煞之气如寒风，席卷而至。

    “小心！”

    齐苏低喝一声，显然那妖狮也十分狡诈，身为妖兽，比一般野兽灵智更高，这就盯上了苏乞年，显然觉得这个少年没有受伤，最具威胁。

    腥风扑面，弹指间就到了数尺之地。

    苏乞年不动，齐苏捏紧了剑柄就要出手，但是即刻，他就愣住了，因为看到苏乞年缓缓抬起了右手，似乎隔空一抓，那扑来的妖狮浑身暗红的长毛就根根竖起，森白狮眼里露出惊恐之色，四肢凌空，剧烈挣扎，但是根本没有用，近两丈来长的庞大身子须臾间就缩小到只剩米粒大，落到苏乞年掌心，消失不见。

    忍不住用空出来的手揉了揉眼睛，齐苏有些愣神，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生出了幻觉，但肩头逐渐麻痹的刺痛清楚的告诉他，眼前的一切，并非是虚幻，而是真实存在的。

    但一头那么大的妖狮，怎么会就那样消失在一个人的掌心，齐苏怎么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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