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二厂没能发出工资，厂里给出的理由是，这个月银行贷款利息到期，必须先还上贷款，不然厂子就要被破产清算，大家都没工作，四月份的工资跟五月份一起发。

因为只是拖一个月，大家伙便强忍着没有闹，跟失业相比，工资晚发一个月也没那么不能忍受了。

只是谁知道，二厂的工资一拖就是半年，叶昭六月份去西疆玩，等她十月份回来去看杜晓，才知道厂里已经半年没发工资了。

叶昭走在厂区，看着往日充满朝气的厂区一片破败，往日干净的马路到处是没人扫的落叶，还有平日里定期清理的杂草，现在也长得蓬勃茂盛。

往日干净整洁的工厂，现在好像一个杂草丛生，落叶满地即将倒闭的单位。

算算时间，二厂马上就要迎来破产了，金升怀在二厂破产之际，去了另一个国企，继续当他的领导，其他领导也是纷纷想办法找关系调去别的单位，剩下只有没本事没关系的职工，跟二厂一起死。

叶昭去了劳资科，还遇到劳资科长，徐科长早没了往日的精神头，看到叶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叶昭跟徐科长问了声好，跑去找杜晓。

本来也快中午下班了，叶昭来了杜晓便跟她提前回去了，两人商量着打算去外面餐馆点份酸菜鱼，再点个青菜吃顿饭。

两人边儿走边儿聊，叶昭才知道厂里有不少领导和一些干事员都想办法调走了，可见大家都不看好二厂的前途。

“听说周三上面的领导要过来，有不少职工跑到上级领导那里上访，还去上级工会告状，主要是这么久不发工资，大家日子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昭昭还是你看得远，当初你让杨杰赶快调走，现在想往外调可难了，就连没人愿意去的烟厂都不要人，听说现在外面的厂子人都富余，自己职工都没活干，咋可能要还往里调人。”

“烟厂都不要人了？”

“对，不要了，杨杰还说外地一些烟厂转过来不少职工。”

叶昭沉思不语，从外面的烟厂调人过来？看来烟厂要整合了，现在烟厂都是地方国企，因为后期经营困难，以及大方向的考虑，国家会把烟草统一回收变成未来的烟草集团，妥妥的垄断央企。

“你说周三上级领导来厂里调研？”

杜晓点点头，“对，估计咋地也要给大家发一部分工资，我听我们科长说的。”

叶昭目光微闪，吃完饭她跑去找田芳，是时候该动手了，田芳上次拍的照片，里面全是关于金升怀侵吞国家资产和收钱的证据。

而她现在需要找个说话有分量，能服众并且对二厂充满感情，只有这样的人看到金升怀的所作所为，才能抛个人利益为二厂全体职工讨个公道。

找师父？不行，师父不太能服众，张浩倒是可以，但张浩现在是烟厂的领导，如果在二厂举报金升怀，对他名声不好，会让烟厂觉得张浩这个人不值得信任。

突然叶昭想起一个人，这个人符合所有条件，他为二厂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他关心关爱着每一个职工，那就是楼厂长。

“你明天把洗好的照片带过来，等我来找你。”说完叶昭顿了一下，“我要动手了，后期需要你作证，未来你可能要面临许多风言风语和打压报复，做好心理准备。”

“表姐你放心，我不怕的。”

叶昭可是给了她二十万，这么多钱让她干什么都行。

“按我说的做，自己小心，最近一定要低调，改天我找人搞个电棍给你，你换个大布兜子背，把电棍装上。”

田芳被叶昭一脸严肃搞得紧张起来。

“表姐，你放心，我一定小心。”

叶昭点点头回家了，她还要写一份举报信，把她前世知道的事情，和二厂现在发生的事情都写进去。

第二天一大早，叶昭便在二厂厂房外等着田芳，如他所料，今天官方领导下来调研工作，非二厂职工都进不去，哪怕门卫认识她，知道她是谁都不敢放她进去。

叶昭在外面等了会儿，田芳就来了，给了她一个档案袋。

“你先去工会看看，如果楼厂长在工会，你就跟他说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进不去，让楼厂长出来。”

“表姐，你要把这材料给楼厂长？”

叶昭点点头，田芳立刻朝工会大楼跑去，不敢耽误。

不过很快田芳就出来了，告诉叶昭楼厂长还没来，叶昭心里踏实了，让田芳去上班，她在厂区门口继续等着。

快到上班时间后，楼厂长出现了，叶昭立刻迎了上去。

“楼厂长。”

看到叶昭楼厂长有些小小的惊讶，“小叶同志，回二厂来转转？”

“不是的楼厂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您说，您看咱们去那边儿行吗？”

楼厂长跟着叶昭去了远处的马路边儿，然后楼厂长听到了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看到档案袋里一张张照片，楼厂长恨不得现在就宰了金升怀。

他说金升怀为什么非要上新产线，没想到根本不是为了二厂，全都是为了他自己。

“楼厂长，我能得到这些资料十分不易，为了保护给我资料的人，我不能告诉你是谁，但这些证据是真的，还有这份举报信，我写的都是我知道的事情，上级领导可以调查。”

“我知道了，我会为二厂职工讨个公道。”

看着楼厂长渐行渐远的声音，叶昭喃喃道：“讨个公道又如何，这些钱已经花掉了，二厂已经死了，职工们最后只能面临失业。”

叶昭望着二厂大铁门好久好久，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她却看到二厂一片寒冷。

东西都交出去了，她现在就只剩下等消息了，这些资料交上去，上级领导肯定要调查，这也是她找楼厂长的原因，老领导说话有分量，上级不能忽视老领导的意见。

没等来楼厂长的电话，下午四点来钟等来了杜晓的电话，电话里杜晓的声音充满了压不住的激动和开心。

“昭昭，你知道吗？金升怀被打了？”

“就在厂办门口，车间的职工们把他围住狠狠打了一顿，闹到最后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现在人被送去医院了。”

说着杜晓压低声音，“你知道他为什么被打吗？他被楼厂长举报了，这里面可多事了。”

叶昭面露微笑，听着电话里杜晓绘声绘色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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