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商议后，芙卡洛斯最终决定双管齐下，不从陈天枫给出的两个方案中选择一个——她准备全都要。

    或者说将两个计划拆一拆，拼成一个新的方案。

    先短暂重塑古龙权柄，将枫丹子民彻底转化成人类，再由陈天枫登上天空岛，和天理友善交流预言的事情。同时，枫丹做好准备，当收到信号，或陈天枫太久未归，由此确认谈判失败后，便主动制造一场大洪水，将预言渡过。

    这个方案实行的前提有两点，一是陈天枫是否有把握、有能力抗衡天理，甚至略胜一筹；二则是，确保洪水预言解决后，天理不会转头又设下另一道陨石或飓风之类的毁灭预言。

    而这两点前提，都和陈天枫有关，更确切的说，如今枫丹的存续皆系于陈天枫一身。

    芙卡洛斯感激羞愧之余，又不免有些苦恼：陈天枫帮了枫丹这么多，自己该付出怎样的回报才能勉强还上这份恩情？

    总不能只想着收获，却吝啬的毫不付出吧？

    可枫丹实在太过贫瘠，翻箱倒柜也拿不出多少东西，总不能让那维莱特试着骗来几位龙王，算作送给陈天枫的礼物吧？

    芙卡洛斯忍不住抬手揉揉太阳穴，余光忽的瞥到喊陈天枫“怪物先生”的芙宁娜，愣了愣，连忙摇头，将心中那不靠谱的想法丢出去。

    三人歇息一阵，将计划的细节敲定后，便兵分两路，各自忙碌去了。

    芙卡洛斯先行回到沫芒宫，准备和那维莱特商议暂时转移权柄的事情，芙宁娜则充当向导，领着陈天枫欣赏枫丹的自然风光，并约好了碰面时间。

    “芙卡洛斯对我的误解很深啊。”

    陈天枫在一处向阳的山坡上坐下，秋意渐浓，丛生的野草也染上些许枯黄，不再如盛夏时节那般翠绿繁茂。

    “为什么这么说？”

    芙宁娜坐在他身旁，闻言投来好奇的目光。

    “虽然明面上说，是觉得我好不容才来枫丹一趟，若是不四处走走看看，实在可惜，还让你陪我一起。”

    陈天枫躺下去，双手交叠置于脑后：“可实际上，是担心我没吃饱，见到那维莱特后，会故意诱导他拒绝转移权柄的提议，然后借机发难，吃了他缓解饥饿。”

    “欸？”

    芙宁娜愣了下，挠挠头发，不确信道：“芙卡洛斯真的会这么想吗？”

    她怎么觉得是芙卡洛斯担心和怪物先生一起去找那维莱特，会让那维莱特觉得他面对的不是商议，且权柄也不是短暂剥离？

    而是在怪物先生的威胁蛊惑下，水神芙卡洛斯选择同流合污，并将他送给怪物先生做口粮什么的。

    似乎须弥的神明就是这么做的，草龙王阿佩普就是这样成了礼物。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陈天枫瞟了眼准备替芙卡洛斯解释的芙宁娜，补充道：“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合适，那维莱特不是我的敌人，也没得罪过我，还是个人形龙王，就这么吃了的确不太好。”

    “唔……”

    芙宁娜眨眨眼，终于理解了陈天枫的意思，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继续搭话。

    处于饥饿状态的怪物先生特别危险，不宜靠近，不然万一他突然兽性爆发，自己是一定跑不掉的。

    她犹豫片刻，也学着陈天枫的样子，在柔软的草地上躺下，同时小心翼翼的和陈天枫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陈天枫闭上眼睛，只当没看到她的小动作。又过了许久，久到芙宁娜以为他睡着时，他忽然开口：

    “芙宁娜。”

    “……啊，我在。”

    芙宁娜迟了一秒，一边回应着，一边扭头向陈天枫看去，看到他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似乎在看天际白云舒展，又似乎只是睁着，什么都没看。

    “怪物先生，怎么了？”

    “你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

    “以后？”

    “嗯，以后。枫丹预言即将结束，压在你肩上数百年的重担也将卸下，你不必再时刻扮演神明，小心翼翼，生怕暴露或出现任何错误。而这些结束后，你有想要做什么吗？”

    “唔，有想过的，大概三百还是四百年前，我刚开始扮演神明的时候。那时候我每天晚上，在那些只属于我的寂静深夜，都会遐想当自己完成了芙卡洛斯的计划，成功让所有人获得拯救以后，我会去体验怎样的生活。”

    芙宁娜收回目光，也似乎在盯着云彩：“歌剧家、舞蹈者、剧本家，或者别的什么和舞台有关的职业，都是我所喜欢的。我经常想，等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开开心心的把神位还给芙卡洛斯。”

    “或许还要扮个鬼脸，告诉我的朋友们：嘿嘿，其实我不是水神，你们都上当了，我是不是很厉害？”

    “我想啊想，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笑出来，但嘴巴一定要闭的严严的，决不能一时失察，把心里话说出来。”

    “然后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一百年两百年，我都没有等来计划成功的好消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多久，什么时候才是属于我的解脱。”

    芙宁娜表情怔怔的，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又忽然笑起来：“怪物先生，你知道吗？当芙卡洛斯再次出现，却告诉我计划失败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大哭一场。可是……可是，心里却变得好轻松。”

    “因为扮演终于要结束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可以解脱了。”

    “我知道这样想很不对，辜负了芙卡洛斯的期待，也对不起那么多相信我的枫丹子民，可是……可是……”

    芙宁娜坐起身，揉揉眼睛，扭头看向陈天枫：“怪物先生，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恰恰相反，你很了不起，芙宁娜。”

    陈天枫同样坐起身子，难得认真起来：“在我看来，枫丹能存续至今，很大一部分都是你的功劳。”

    一个不是神明的凡人，却通过扮演，紧守着秘密，让枫丹以及其他国度的人类都相信她就是水神，甚至连神明都被骗了过去。

    这样功绩足以让任何存在都由心的尊敬芙宁娜。

    不说其他，同为“新生神明”，这五百年间，芙宁娜做的可要比纳西妲强了不知多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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