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时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通知要回京了。

宗政朝暮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冬月还有夏华一起将东西收拾好了。

她忍不住吐槽，“你还真是个机灵鬼，东西收拾完你回来了。”

“要不你自己去收拾你那些烂摊子？”

“什么烂摊子？”

“你杀死那么多人，手段极其残忍，不需要善后？”

“那自然是需要的，千岁大人辛苦了，大人还有何吩咐？小的愿为大人鞍前马后。”

秦若时谄媚的样子落入宗政朝暮的眼底，他唇角微微扬起，“鞍前马后就不用了，路上不要吵我。”

“路上我连个屁都不带放的！”

“秦若时。”

“到。”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俗？”

…

兴许是接二连三的出事，皇上也没了继续狩猎的兴致，以至于今天连面都没露。

各位大臣和家眷们在得知幕后真凶已经被抓，而且现在也要起程回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还是京城里面最安逸。

秦若时跟宗政朝暮先后上了马车。

她给宗政朝暮点了安神香，一路上，宗政朝暮都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

秦若时也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没睡，反正马车停在千岁府外时，他睁开了眼睛。

由于出发的早，回来时刚好能赶上晚饭。

宗政朝暮提议吃火锅，秦若时原本想拒绝，直到听他说了句“作为千岁府的吞金兽，偶尔干点活不为过吧？”她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她不禁想到了自己私吞的那十万两黄金，他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了？

不应该啊，那个魏贪官如果敢将这银钱的事情说出来，且不说他的乌纱帽，他株连九族都是轻的！

毕竟心虚，她也老老实实做了鸳鸯锅。

宗政朝暮特意让人将饭桌搬进了凉亭里面，又拿了一坛好酒，挥退了一众家奴婢女。

亭子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人。

秋风吹过，沸腾着的火锅散着牛油的香味，扑入鼻翼，宗政朝暮将新鲜的牛肉片下入锅中。

那肥瘦相间的纹理异常漂亮，他主动夹菜倒酒，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让秦若时总感觉像是在吃最后的晚餐，怎么都吃不踏实。

最后她忍不住了，将筷子放下，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若时瞧着那双含笑的凤眸，“你心里绝对有事儿。”

“你不是第一次杀人。”

“对。”秦若时也没想隐瞒，“你不是也知道吗？”

“你不是第一次杀这么多人。”

他抬头，与她对视。

她右手不自觉紧握，“那又怎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是为了保护我自己罢了。”

“所以我们是一路人，既然要合作，不如我们就坦诚相待。”宗政朝暮将她见底的酒碗又给添上。

“怎么个坦诚相待？”

“你的过去都发生了什么？”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就好了，你只要知道现在的我虽然不能和你肩并肩，但也很强。”秦若时扬起灿烂的笑，她举杯，“我们不问过往，只看前方，如何？”

“不如何。”宗政朝暮并不接茬。

秦若时恼了，“宗政朝暮，我不就多拿了十万两黄金吗？你至于么你！”

“怎么不至于，那十万两黄金可是喝人血来的。”宗政朝暮见她终于承认了，也毫不避讳地说。

“你既然知道是怎么来的，为何还要与我计较？”她不解，“而且这十万两黄金到底存不存在，还待取证！”

“他要拿这十万两黄金买一条人命，你觉得是真是假？”宗政朝暮不答反问。

秦若时声音提高了一些，“所以你答应了？”

“那人有些造诣。”

他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可秦若时愤怒了，“那狗贪官保的能是什么好人！”

“借太子之手解决了魏家，你觉得魏家后人会将这笔帐清算到谁的头上？”

“太子身上？”

秦若时问完，见宗政朝暮不语，她便知自己猜对了，这借刀杀人，宗政朝暮已经玩得出神入化。

“那十万两黄金怎么说也是我从死人堆里抢出来的，你得给我留点。”虽说这玉牌是她拿到的，可生杀大权掌握在他的手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给你留一万两。”

“你说什么？一万两？”就这么点银子怎么去完成她的宏图伟业！

“嫌多？五千……”

“别，一万两就一万两。”她卖了命才换了这么点钱，秦若时心都在滴血。

“剩下的九万两黄金我会买成粮食，找一个靠谱的镖局，以你的名义捐往各地赈灾，分三年送完。”

“你要赈灾？”秦若时惊了。

“不然呢？”

“我还以为……”

“以为我要中饱私囊？”宗政朝暮将最后一片牛肉吃完，又喝了口烈酒，不紧不慢将鲜切羊肉片下进锅里，“我说过，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从天下第一佞臣嘴里说出这些话你信吗？反正她是不信。

不过秦若时暂且对他刮目相看，可还有一点她不能理解：“那为什么要分三年？”

“九万两黄金一年送完太快，会让人起疑，但分三年是慢慢渗透，不会有人说什么。”宗政朝暮解释。

秦若时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她举起酒碗，“我先干为敬！”

宗政朝暮和她碰了碗。

…

夜半，秦若时做了个梦。

梦中是无尽的杀戮，她脸上、身上、手上全都沾满了鲜血，即使她杀光了所有人，可她还是逃不脱宿命的安排……

最后她被追到一艘船上，避无可避，她只好纵身一跃。

万箭朝着那片海射去，好在她躲在了一块礁石后面，只是被刺穿了手臂。

画面突转，她葬身在一片火海，她最亲近的人近乎疯狂地看着被火烧的她，癫狂痴笑着：“毁灭吧，让这一切都毁灭吧！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成为这里的王。”

砰——

浑身是火的蘑菇云炸响云霄。

秦若时猛地从床上坐起，她惊得满身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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