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高耸的哥特窗前，夕阳在地面上铸一把利剑，又把墙壁镀上沉闷的昏黄，花园中的细枝伸过来，虫鸣声总让人想起小时候的夏天。

  沉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坐在书桌前埋头苦写的迪克忽然挺直了身体竖起耳朵。

  如一只受惊的兔子般飞快的转过身，脸上期待和惊喜的表情却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消失了。

  “布鲁斯……呃，蝙蝠侠，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布鲁斯没有穿便服装，但是迪克还是能看出这不是他所熟识的那个年轻的布鲁斯，而是这个哥谭韦恩庄园的主人，真正的蝙蝠侠。

  “你的作业写完了吗？”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在表达“从理论上来说，现在你应该写完了”。

  “嗯……”迪克把身体扭了回去，拖了个长音之后说：“还差一点吧，还剩大概一半的句式仿写。”

  他再转过头去的时候，蝙蝠侠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迪克有些疑惑的抬起眼睛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的工作做完了？”

  蝙蝠侠没有回答，他坐在了书桌旁边迪克的床上，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天要背30个单词，托马斯待会一定会检查。”

  “我背完了！”迪克站起来，弯下腰在前方的书架上找自己的单词本，翻了半天之后，又开始在底下的抽屉里翻找。

  蝙蝠侠微微皱起了眉，抽屉里那大摞着小摞着大的书籍和课本让他没眼看，迪克在书桌里翻了几十秒，终于翻出了单词本。

  他把单词本翻到了今天的那一页递给蝙蝠侠，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抱着胳膊抬着下巴，表情就像是在说“随便你怎么提问”。

  不过在此之前，迪克还是打算先解决自己的疑惑，于是他问：“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我先声明，我一直待在空岛上，甚至都没下去过，不管底下发生了什么，都和我无关。”

  迪克显然认为蝙蝠侠还是过来套取情报的，但蝙蝠侠却坐在那里，双手的手肘撑在膝盖上，一边翻看单词本一边问：“你快上高中了吧？你想上哪所大学？”

  迪克有点坐立难安，倒不是因为蝙蝠侠问的这些问题，而是他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蝙蝠侠是来干嘛的，现在他真的有点羡慕提姆的侦探能力了。

  他敢打赌，如果这小子在，恐怕早就从蝙蝠侠的表情、话语和肢体动作上推测出他到底想问什么，并早早地给他他想要的答案，然后结束这尴尬的对话。

  可惜迪克向来不擅长这个，所以他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不知道，托马斯大概已经安排好了。”

  好消息是蝙蝠侠终于把目光从单词本上移开了，坏消息是他开始盯着迪克看了。

  “我让你感觉很难受吗？”

  迪克搓了搓自己的双臂，咧了咧嘴说：“好吧，我知道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是如果你继续待在这儿的话，我可能真的要写不完作业了。”

  “你认识的布鲁斯·韦恩会陪你写作业吗？”

  迪克听得出来，蝙蝠侠并不是很想要一个答案，只是随口问问，但他还是认真的回想了一下之后并说。

  “他尝试过，然后他发现这对我们两个都没什么好处，所以后来他就不这么做了，我也不需要他陪着我。”

  蝙蝠侠又低头看了一眼迪克的单词本，他知道为什么迪克说这对他们两个都没好处，因为迪克这单词本专治强迫症。

  不但不按开头字母顺序排列，有的两个单词之间隔一行，有的两个单词之间隔两行，甚至有的单词前一秒还出现在上一页，后一秒就又在下一页被标注出来了。

  “编撰方式相当新颖的密码本。”

  蝙蝠侠如此评价道，然后把单词本合上还给了迪克。

  迪克伸手缓缓接过单词本，但视线依旧停留在蝙蝠侠的脸上，想从中看出他来这里的原因，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你的句式仿写还剩多少没做完？”

  迪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正在写的作业本并说：“大概还有五段话。”

  蝙蝠侠又往前坐了一点，这样能够看清迪克放在桌子上的作业本，句式仿写一共10句话，不是那种很基础的题目，甚至有两句可以称得上是法语中的长难句了。

  如此也能看出迪克的法语学习小有成就，蝙蝠侠用法语问：“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

  “感觉还好，题目不是很难。”迪克本能的用法语回答道，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蝙蝠侠。

  “老天，你的法语说得太好了。”迪克用法语惊呼道：“说的比我的法语老师都好！”

  蝙蝠侠对此类的赞美习以为常，只是略略惊叹于迪克法语的口语水平，法语口语的发音方式还是有些难度的，迪克也就学了一年多，能有这样的水平相当不错了。

  他又把注意力放回迪克的作业上，发现前面几句的句式仿写没有什么大问题，而此时迪克就像是屁股下面长针了似的扭来扭去，坐立难安，显然非常不适应蝙蝠侠待在这儿。

  蝙蝠侠站了起来，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轻轻拍了拍迪克的椅背，然后说：“托马斯5点回来，在此之前最好做完你的作业，为了你们都能度过一个安稳的晚上。”

  迪克注视着蝙蝠侠点了点头，直到蝙蝠侠走出房间，他立刻把作业本噼里啪啦的合上，又手忙脚乱的从下层的抽屉中翻出手机，做贼似的一边瞥着门口一边拨号，然后捂着听筒对那边说。

  “你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杰森！蝙蝠侠竟然来我这里了，你快问问提姆，到底发生了什么？……上帝！现在才4:30！”

  新城布朗克斯区，4:30pm。

  轰！

  一个黄黑相间的身影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废墟里，几道激光立刻飞了过来。

  一阵烟雾腾起，人影消失，但激光扫射一直持续了几分钟，直到那一片废墟都都彻底分子化后，激光才逐渐消失。

  旁边一幢大楼仅剩的废墟墙壁后，丧钟看着空无一物仿佛被删除模型的地面倒吸了一口气，又抬头看了看天说：“可别告诉我外星人入侵了？”

  “外星人每天都在入侵。”死侍啧了啧嘴说：“但这帮人下手也太狠了……”

  “说明他们不是普通的外星人。”

  轰！！！！！

  又是一枚导弹，堪堪落在丧钟与死侍前方的街道上，两人立刻扭头就跑，果然，不远处一只全副武装的拿着等离子大炮和机关枪的机器人队伍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他们立刻注意到了逃窜的两人，动力靴光芒一闪，整支队伍飞上了天，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追了过来。

  “快想想办法，表哥！不然我们真的会变成死人！！！”

  “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丧钟回头朝着空中开了两枪，子弹打在机器人的盔甲上，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

  轰轰轰！！！

  滋啦——滋啦——

  死侍一边躲避轰炸和攻击一边回头，看到天际线上密密麻麻的机器人军队还在不断增多，他一个飞扑越过前面的断壁残垣，喊道。

  “我们确实应该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然后联系蝙蝠侠！！！”

  杰森刚挂断电话就听到了蝙蝠侠的脚步声，他和迪克一样，噼里啪啦的把电话塞进了抽屉里，对着走进来的蝙蝠侠露出了一个微笑。

  “在看书吗？”蝙蝠侠轻轻点头问道。

  杰森点了点头，把自己放在桌面上翻开的书举起来给蝙蝠侠看，令蝙蝠侠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这本书是《巨人的陨落》。

  这是一本小说，虽然以5个不同的青年的视角展现，但更像是20世纪的《风物志》，而蝙蝠侠以为杰森会更喜欢看一些理论方面的书籍。

  得到迪克通风报信的杰森也开始打量蝙蝠侠，迪克说得有道理，现在才下午4:30，虽然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看蝙蝠侠出门打击犯罪之前要进行准备。

  通常他会在吃完午餐之后进入蝙蝠洞，然后一整夜都不会回来，有时能在第二天的早餐时见到他，有时就得等到中午了。

  蝙蝠侠的下午可不会空闲，就算他空闲了，也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做，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底下这座巨大的城市可打的炮火连天呢。

  杰森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却没在蝙蝠侠的脸上发现任何焦急的神情，杰森知道为什么迪克打电话给他，因为迪克觉得蝙蝠侠肯定也会来他这儿，迪克指望他的心理学天赋能让他搞明白蝙蝠侠意欲何为。

  但是杰森没搞明白。

  这让杰森感觉到有些不安，他曾经以为蝙蝠侠是一口活着的棺材，因为他没在他身上看到任何一丝外露的情绪，这对人类来说根本就不可能。

  而经过此刻他的仔细观察，他发现蝙蝠侠还真是一口棺材，甚至还未必活着，因为他冷漠的像个死人。

  得不到任何情绪反馈，杰森甚至比迪克还紧张，因为他往常依赖读他人微妙的情绪活着或是取得优势，这招突然间不管用了，就像是一个人突然瞎了。

  蝙蝠侠对他一览无遗，但他却看不到任何东西，任何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紧张到发疯，杰森简直不敢想这个宇宙的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嗯……有什么事吗？”杰森只能这么问。

  面对一头雄狮，而你不是手持长矛的猎人，甚至不是羚羊或是兔子，只是一条半瞎的盲蛇，还能怎么做呢？

  蝙蝠侠坐到了杰森房间的床尾上问道：“你没去参加什么俱乐部吗？”

  “我参加了足球和滑冰俱乐部，不过都不在今天，周日的时候要去旁边的街道做义工，周三下午回学校还书。”

  杰森决定坦白从宽，对于蝙蝠侠的每一个问题如实交代，并且尽可能说的详细，然后让狮子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赶紧走，他真的不能在狮子的利齿之下待更久了。

  “你会踢足球？”蝙蝠侠又问。

  杰森长叹一口气，倒豆子一般说：“会踢，不是很好，不打算走专业路线，主要目的是为了强身健体，托马斯和玛莎没意见。”

  “大概一周之前踢了一场和隔壁初中的比赛，2:3客场惜败，我踢中锋，没进球，没什么亮眼表现，比赛结束之后和队员一起去吃了汉堡，晚上7点准时到家，睡得很好。”

  “能和我谈谈这本书吗？”

  杰森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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