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赛垂下头，自嘲：“我杀了她，的确是冲动，是情急，可是我不这么做，又该怎么做？但凡有一个人教教我，我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宋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世间的事不就是如此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是自己清醒了，也不至于踏入局中，悔恨一生。

结了此案，宋锦将两份供词送去给高域，顺便说了自己要去府城的事。

高域仔细看过供词，暂且放到一边，转而递给她一封信，“辛霁的事涉及到辛碧柔和成王，暂且没那么快解决，正好，崔知府让人送来的信。

府城的天河书院自半月前开始，每隔五天就要死一人，至今已经死了三人，府衙那边一无所获，知府命你即刻前往府城，彻查此案，明日一早你就出发吧。”

宋锦接过信看了一遍，三个死者皆是有功名在身的举子，在某些特殊时候，这样的人是可以直接被授予官职的，也称半官。

这样的人死了，还是接连死了三个，若不能给朝廷和百姓一个交代，就是崔知府也很难善了。

只是这样一来，新铺子开业的事和琉璃外售的事又不知道要往后推到什么时候。

宋锦叹了口气，“知道了。”

从县衙离开，她先去了一趟平丰街，徐尚贤刚好带着人来到。

宋锦将自己要去府城的事告知他，又给他五十两银子，让他去牙行租一处小院给大虎等人住

，剩余的银钱再置办些衣裳被褥之类的。

徐尚贤一一应下。

郑婆子听见这边动静，眼巴巴的探头瞧着，等徐尚贤几人走后，忙不迭过来问：“宋姑娘，杨哥儿的事有着落了吗？”

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宋锦心下一叹，倒没隐瞒，“苏婷婷确实不是王五所杀。”

总归供词已经交给高域，近几日衙门那边就会发布告示，告诉她也没什么。

郑婆子松了口气，短暂的愣怔过后，想起什么，表情陡然一变，“不是我儿，那，那是谁！？”

“是陈赛，苏婷婷嫌弃王五没有男子气概，与何勋勾搭成奸，此事被陈赛发现，警告二人，二人不听，反将陈赛讽刺一番，陈这事之后，陈赛怀恨在心。

那天趁你们出去，苏婷婷和何勋在房中苟合，被折返回来的王五发现，王五追着何勋离开，陈赛借此机会闯入你家，将苏婷婷杀害。

王五追上何勋之后被何勋打晕，醒来回到家里，发现苏婷婷倒在血泊里，想去救人，却被赶来的邻舍当成杀了苏婷婷的凶手。”

“冤孽啊！”

郑婆子跌撞着倒在墙边，苦嚎出声，眼泪顺着沟沟壑壑的脸颊流到脖子里，看的人心酸不已。

宋锦在旁边看着，任她哭了个尽兴后将她送回了家，等她哭睡过去，给她盖上被子，心情沉重的回了家。

叶婆子正跟邱氏和王婆子坐在葡萄藤下闲谈。

邱氏腿上夹着两块窄长木板，暂时还

无法弯曲，坐着的时候只能用小凳支起来。

见宋锦回来，聊的火热的三人一顿，叶婆子和王婆子连忙起身。

“小姐，饭菜做好了，我，我去摆饭。”

王婆子看一眼叶婆子，“我也去。”

二人狗撵似的去了灶房，邱氏把手里做了一半的衣裳放了放，想站起来，腿却使不上力，狼狈的摔坐回去，局促道：“阿锦，你回来了......”

宋锦嗯了一声，表情淡淡，“坐着吧，不用起来。”

邱氏眼角微微湿润，唇边溢出苦涩，“阿锦，娘知道你怨娘，以前的事是娘不对，娘发誓，以后再不会跟你外祖家有牵扯，你相信娘！”

“我相信不相信的重要吗？”宋锦轻笑一声，长长的呵了口气，“娘，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我念在你是我娘的份上，最后一次原谅你。

相信你已经知道外祖一家是什么人了，我不再多劝，总之你若再重蹈覆辙，自寻苦果，那我也没办法，只能说咱们母女没那个缘分了。”

邱氏咬着唇，面上闪过窘迫，“娘知道的，娘不会再犯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叶婆子和王婆子摆好了饭菜，宋锦也软了态度，扶她起来，“过去的事就算了，吃饭吧。”

天河书院的案子和谢棠安的委托，再加上路上来回的时间，还不知道要耗费多久，下午宋锦照例备好足够一个月使用的火锅底料，傍晚时又去火锅店和琉璃

铺子查了账，将这段时间的收益存进了钱庄。

回到家中，聂景珩等待已久，宋锦将去府城的事情告知，他自是随往。

当天晚上收拾好行李，马车和其余用具照例是赵应去准备打点，次日一早，三人和谢棠安主仆启程前往府城。

其实宋锦不喜欢坐马车出行，路程近还好，若是远了很是种折磨，索性聂景珩的马车外表看着不起眼，车厢里却布置的很舒适，位置宽敞，又不像寻常马车那样颠簸。

因事情紧急，几人一路甚少停歇，紧赶慢赶，总算在九月初一下午抵达府城。

进城后谢棠安告别宋锦，与丫鬟一道儿先行返家。

崔好云提前两日收到了聂景珩让人送来的消息，得知宋锦要来府城，忙让下人将他们上次住过的小院收拾出来。

放下行李，简单修整片刻，宋锦顾不上与崔好云先聊太多，匆匆赶去了县衙。

此时距宋锦看到崔知府送来的信件已经过去十二天，距天河书院发现第一个死者已经过去二十七天。

府衙书房，崔知府将厚厚一叠卷宗交给宋锦，这十二天里，天河书院又出现两个死者，与先前相同，死去二人都是举子。

崔知府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起先三人皆死在书院里，之后本官让王捕头带人暗中盯紧了书院各处，第四人和第五人死亡地点改为书院之外，本官猜测，凶手应当是书院中人。”

说着，他打开卷宗，纸页间夹着

两张百两银票。

“这是天河书院的周山长的委托费，若你能查出凶手，另外还有二百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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