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送别了赵氏与慕秋霜后，慕锦月便与无怜等人一同乘车回城。

马车之上，无怜将赵氏托她转交给的信交给了慕锦月，而后语带调笑之意地道：“月儿既然前来相送，又何必避而不见呢，左右此次一别以后，日后怕是也难再见了。”

虽然赵氏并未对无怜言明她们要去往何处，但以慕秋霜如今的假死的身份，为了安全起见，想来她们母女自然便会尽量远离京城。

若是如此，慕锦月与赵氏及慕秋霜日后怕是再难相见了。

慕锦月接过了信，看着无怜浅浅笑道：“姐姐知道的，我今日前来只是将旧事彻底做个了结，既然无关赵氏与慕秋霜，自然不必相见。”

“月儿如今越发高深了，姐姐我是个俗世之人，是不懂月儿的心思。”无怜此刻微微挑了挑眉，也是浅浅笑道。

慕锦月看着故意打趣她的无怜，此刻心情一片大好。

无怜还是无怜，但却是与往日全然不同了。

如今的无怜仍是又纯又媚、气质极为惑人，叫看到她的人几乎挪不开眼，也仍是爱酒，会似旧日一般妩媚浅笑，但却自骨子里透出一股恬淡与闲适之意，与旧日的形容疏离、心思沉寂全然不同。

这股恬淡与闲适的生气，随着无怜在雅阁呆的时日越久，而愈发浓厚，已是逐渐遮掩住了无怜周身的江湖之气。

她知道，无怜能有如今这般变化，全是因为司勘一直陪伴在旁的缘故。

见他们二人感情如此之好，无怜也已全然摆脱了旧事的困扰，她自然很为无怜而欣喜。

慕锦月本欲再与无怜调笑几句，却听得一阵锣鼓之声逐渐由远及近，向着她们的方向而来。

听这乐声，逐渐接近的应是一队接亲的队伍，而向着这方向走来，显然是要出城去。

“今日倒是个好日子，难得出城一次，竟还撞上了迎亲的。”

无怜自然也听到了这鼓乐之声，此刻嘴角一勾，饶有兴致地道。

无怜话音一落，便伸手掀开了车帘，向着外面看去。

此刻那队迎亲的队伍正与慕锦月的马车擦肩而过，在花轿经过慕锦月马车的那瞬间，一阵秋风掠过，微微卷起花轿的喜帘。

慕锦月恰好也正透过车窗看向这花轿，不经意间便窥见了其中身着大红色喜服的新嫁娘，瞬时便是微微一愣。

那喜帘被刮起不过一瞬，而后便落了下来，遮住了轿内的人影。

那绣着鸳鸯合欢图案的喜帘遮住了慕锦月看向花轿内的视线，她却仍是盯着那花轿出神。

若她没有看错，方才看到那花轿内坐着的，是颜舒婉。

方才那一瞥，慕锦月看见颜舒婉坐在那花轿之中，并未盖盖头，面上妆容精致，却是满面泪水。

慕锦月是知道楚凌夜为颜舒婉安排了一门亲事的，只是自那日颜舒婉上门求她收留、被楚凌夜冷然拒绝之后，她便再未见过颜舒婉，已是全然将她忘之脑后。

想不到近三月未见，再见她之时，竟是在她出嫁之日。

此刻那队迎亲的队伍已是与慕锦月的马车错身而过，簇拥着花轿向着城外而去。

随着鼓乐声逐渐远去，街边百姓的议论之语便逐渐清晰了起来。

“看见没，颜家严大姑娘终于出嫁了。”

“是哪个颜大姑娘？”

“嗐，还有哪个颜大姑娘，便是那个曾自请入镇南侯府照料已故楚夫人的颜大姑娘呗！”

“喔，颜大姑娘如今已是二十有四了吧，因当年入镇南侯府照料楚夫人之事，婚事被耽搁到现在，也真是可让人唏嘘，如今终于是出嫁了！”

“你知道什么，颜大姑娘先前不嫁，可不是因为无人求娶，是因为啊，那颜大姑娘心比天高，想要挟恩图报、做镇南侯府的少将军夫人，这才一直耽搁着，如今这期盼彻底无望，才被颜父强逼着嫁了！”

“果真？颜大姑娘竟是因为倾慕侯府少将军，所以才一直未嫁吗？”

“那还有假，听说骁勇将军成亲那日，颜大姑娘那是伤心欲绝，几乎是不顾颜面了，恨不能当场便求了楚侯将她指给骁勇将军做妾，只是骁勇将军已立下誓言，今世只娶楚二夫人一人，这颜大姑娘才未能如愿，听说之后颜大姑娘还曾登门求楚二夫人收留，惹怒了骁勇将军，将她轰出了侯府呢！”

“这便是无稽之谈了，颜大姑娘嫁的可是成州知府的独子，这可是一门顶好的亲事，好过为人做妾不知多少，且我听说这亲事还是骁勇将军安排的，若是骁勇将军果真曾将颜大姑娘轰出府去，又怎么会为颜大姑娘安排这门亲事？”

“这你便不知了吧，骁勇将军虽然厌憎颜大姑娘，但颜大姑娘到底是于镇南侯府有恩，骁勇将军此举不过是报恩罢了，况且……这门亲事也并非如传言中那般完美。”

“怎么说？”

“听说这成州知府的独子的确是人品贵重、相貌堂堂，但他的母亲，也就是成州知府夫人，可是个难相与的，为人泼辣且又专横，在成州可谓是素有恶名，平日里这成州知府与其子均是敢怒而不敢言，待这颜大姑娘嫁过去，有这样一位专横的婆母，还不知道要被怎样立规矩呢！”

“若果真如此，若是这京中关于颜大姑娘的旧日传言传到了成州去，颜大姑娘……日后怕是度日维艰了！”

“唉！人各有命，以颜大姑娘这般寻常的家世，能高攀这官宦人家岂有那般容易，可不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这成州那般远，且这成州知府的夫人还有如此恶名，难道颜父竟不知？竟舍得将颜大姑娘嫁过去！”

“嗐，你有所不知，颜大姑娘先前一直期望着能入镇安侯府，颜父也是想攀附镇南侯府，才将她留到今日未曾议亲，如今见攀附镇南侯府彻底无望，颜父便将这颜大姑娘视作烫手的山芋一般，恨不能尽快将她嫁出去，如今终于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他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在意颜大姑娘嫁过去是否好过呢！”

“唉，颜大姑娘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随着马车缓缓前行，街边这几人的议论之声便逐渐远去，再也听不清了。

“月儿，方才他们讨论的这出嫁的新嫁娘，可是月儿说的……那位楚二公子的表亲，颜舒婉颜大姑娘？”

无怜方才也将那几人的议论听了个分明，此刻饶有兴致地看着慕锦月道。

“嗯。”慕锦月轻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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