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他动手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他动手了
竹心,休息了?
她问道。
褚先生点头,又有些犹豫:今天也是吓到了吧,毕竟年少不经事。由状似向着连竹心寝房的那个方向看去,我刚从那边来,看他窗前烛火刚刚熄灭,才放心下来。
连凤丫抿了唇,眼中一丝戾气,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心下微寒,他是知道的,这女子是有多护内,今天白天的事情,恐怕这女子不会善罢甘休。
当家的也不必挂怀,想来这件事情,并不是冲着竹心少爷去的。
要真的算起来,只能算是连竹心被殃及池鱼了。
闻言,连凤丫却是忽地一笑,笑得颇为讽刺:
到底是低入尘埃中呐~她啧啧摇头,脸上神情越发的讽刺了,先生你瞧,如今我等,人家想要将我们怎样,就怎样。
褚先生一时没理会她话中意思:这次是意外。
意外?她冷笑。
笑意不达眼底:你可知,我最恨是什么?
嗯?当家的是什么意思?
她眼中似有冰渣淬了鹤顶红一般,凉入人心:
先生可知,下棋之人,为何能够心无旁骛,在那一方棋局之上排兵布阵,挥斥方遒?
话落,不及褚先生回答,她面无表情,道:因为,棋局之上,皆为棋子。
褚先生顿时明悟,只是这面前女子却依旧没给他说话机会,他看着那张肃容的脸,压抑着什么情绪一般,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
谁会在意一个棋子的想法?
可他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当他手底下的棋子!
这个他,指的是今日设局的人,这设局的人是谁,却还是不清楚。
褚先生在听到那女子清淡的声音略带怒意的那一句可他有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当他手底下的棋子的时候,浑浊的眼球陡地紧缩!
相处时久,说句他自己都汗颜的话,这女子的想法,总是在他以为已经摸熟的时候,给他当头一盆凉水浇下,至今为止,很有些时候,这女子在想什么,捉摸不透。
就像此刻一般。
算起来,今天的事情,开局时险,结局却是赢家,除却连竹心受了些微不足道的皮外伤,这皮外伤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真论起这件事情来,今天这一仗,放在任何一方身上,都是皆大欢喜的大好局面,既解了闻太傅的危机,又证了连竹心的实才之名,又一举拿下吴玉,吴玉虽然微不足道,但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震慑。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连竹心,她,甚至于整个连家,在今天这一役中,完美胜出,毫不吃亏。
放在任何人身上,此刻早已经欢天喜地欢喜庆祝,这场来自学子文人们的倾轧,不但没有变成浩劫,扭输为赢得几乎叫人拍手叫绝。
褚先生望着面前女子可眼前这女子
他望着连凤丫,眼神有些复杂。
入夜,冷了起来,虽春末,寒气也够人受的。
她,他也越来越看不透了。
回想从前,时过五年,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了解这女子的时候,她却每每下一刻又变成一个谜,像是连环谜团,解开一个又有一个。
有黑影斜来,刮起一阵冷风,在褚先生和连凤丫的身边落地。
是江去。
他死了。江去惜字如金,他向来如此,尸体被偷偷运出,弃尸荒郊乱葬岗。
提及乱葬岗,江去僵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又恢复如常。
他躬身侧腰地站在女子身前,神态恭敬,埋着脖子,望地。
连凤丫眯了眼,望江去,江去的来处,她从老江头儿那儿听说过,那个嘻嘻哈哈的小老头儿不愿意多说,一嘴带过,她自然不会深问。
老江头儿说,江去姓江,是他从乱葬岗里捡来的。
似曾相识?女音清浅,如鱼过水面起微澜。
黑夜中,江去惊起一身冷汗,茫然抬头,又一阵冷风,江去才惊觉满身的黏腻冰凉,眼中的那张脸,也不再模糊,许多个残影,并成了那个女子的面容。
这张清淡素雅的面容,他不知已经看过多少遍,此刻,却无比陌生,让江去有种被看透了一,丝不,挂的窘迫。
褚先生也听出味儿来,也不说话了,他转过身,一双老眼,如雷达一样,在江去身上穿梭。
江去喉咙里堵得慌。
黑夜中,女子眸似清辉,若看透一切;
我听你提过蚁群。
饶是没有点破,夜色中,江去宽厚的臂膀难以掩饰地僵顿,防备得像是独自呜咽的受伤野兽不过是区区一句话,将这话少粗犷的糙汉,逼得想要四处逃窜。
连凤丫望着江去,终究,没有逼得江去无处可逃,吐出一口浊气,不甚用心,淡道:
你是江去,老江头儿的那个江。
江去只觉得,眼眶瞬间火辣辣地烫,如鲠在喉,卡着嗓子:江去,先行告退。
话落,在女子轻下点头下,退避而去。
江去离去,脚步越走越快,他一人迈进后院,迈入越加深浓的月色中,墨黑一团中,有道驼背的身影,远远闻到清冽的酒香,
江去刚跨进拱门,一个物体飞快朝他精准砸来,抛物线都不用,笔直得,没有丝毫多余的路线,像是驼子的为人,向来狠辣果决。
多年习武,江去抬手就去,那飞来物体,精准地抓住了,酒香越浓烈了,江去低头,意识到手掌中的东西是什么,眸子剧烈一缩,张了张嘴。
老驼背不像个好人,嘿嘿一笑,开口就来:叫干爹,干爹带你飞。
江去原本心里的那一丝感动,顿时化作虚无,方块脸黑了黑,老头儿明显是在这里等他的,都不用去猜,老头儿定然也听到了他和那女子的对话。
叫干爹,干爹带你醉。
驼子无论何时,嘴里都酒气熏天。
江去望着那驼子,僵持住了,好半晌,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葫芦,又好半晌,叹了一口气,举起酒葫芦狠狠灌下去一口,狠狠一抹嘴,酒葫芦笔直朝老驼子飞砸而去,他转身,瓮声瓮气,囫囵喊一声:
干爹,我休息去了,您老也早点安顿下来,隔壁盐商家的半老厨娘今早辞了工回老家去了。
江去转身唉老驼子的酒,平日里都宝贝的狠,舍不得让人碰的。干爹带你飞算了算了,老驼子特意把酒给他喝。
他离去,只差江老头儿在背后叫嚣:干么告诉老子红肚兜的彪婆娘回老家去了?跟老子有干系么?
老子又不认识她。
老子才不稀罕她绣比翼双飞鸳鸯交颈的红肚兜,小兔崽子多嘴!老子从来不扒窗!
江去翻个白眼,哐啷一声砸上门。
江老头儿很是孤单地举着酒葫芦,对着星辉饮酒,从怀中无限惆怅地掏出一件皱巴巴吧的红肚兜
看了看,一边惆怅地收回怀中,一边喃喃自语:其实巷子里的小嫣红也挺媚儿的。
小嫣红已经四十有八了,孙子都好几个了。
春花妹的腰很有力气。
翠妞的屁股很有肉。
小桃
春花妹,翠妞,小桃云云总总,都不比小嫣红年轻哪里。
江去进了自己的屋,背紧紧地贴着身后门,他此刻心绪不平。
是他,一先生。
江去眼底很复杂。
他看到了蚁群。
他曾是蚁群的一员,蚁群众,他却几乎记住每张脸。
因为,身为蚁群一员,他最清楚,这些人,在那些人的眼中,甚至根本不能算作是人,这些蚁群的每一个人,他们死去了就真的如同蚂蚁一样,微乎其微,不会有人记住他们,
他们死后,甚至不会有归处,一方之地,都不会有。
不会有人记住他们,不会有人知道,这世上曾有这么一个人活着,所以他总是努力地去记住每一个他见过的蚁群成员,记住每一张脸。
今夜,他又见到了曾经认识的那些面孔。
这说明什么,江去再清楚不过——是一先生,一先生对连竹心动的手。
江去心里,煎熬又本能的惧。
除了除夕夜温泉山庄的那一次失误一先生,几乎没有失误过。
更重要的是——
一先生,从没有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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