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芳似乎有恃无恐，接着道：“王院长，我只是想告诉你，孟广富在我这里，光生命元素这一类药的返点回扣，前前后后，就拿了三百多万，当然，其中也包括给你的一百万啊。”

        王鑫心里“咯噔”一下，转而笑道：“古经理，这种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啊，你跟孟广富有什么纠葛，自然有监察委去查清楚，我可警告你，不要乱说话。我可从来没见过你什么一百万不一百万的。作为一名党员干部，我能走上今天这个位子，党性原则，可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没有吗？”那边古芳微微疑惑的道，“孟广富可是指天画地的誓，说给了你的，还说是给你女儿祝贺生日的……”

        王鑫心里暗叫侥幸，没跟这个孟广富扯上什么钱权交易，哈哈笑道：“古经理，你大小也是个经理，这么小的把戏，就能把你骗了，十有八九是被他黑……”话音未落，王鑫陡然一怔，身后的冷汗，“唰”的一下湿透了衣衫。

        是了是了，他忽然想起来了，两个月前，孟广富是有一次来他办公室，说是侄女过生日，表示下心意，送了个新款的苹果手表。

        这种东西，送的人太多了，两三千块的东西，王鑫根本就没在意，顺手就塞到了抽屉里。

        拿着电话，王鑫赶紧一一拉开抽屉，胡乱的翻了起来。

        “咯咯，别急，王院长，慢慢找。”那边的古芳似乎听到了翻桌子的声音，笑道。

        找到了已经，就在左手最底下的抽屉里，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静静地躺在那里，连打开都没打开过。

        王鑫哆嗦着手，打开了，里面赫然躺着一张现金支票，孟广富当时的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也浮现在了耳边：“设置是侄女的生日，侄女的生日……”

        看着上面一长串的零，王鑫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电话里，古芳的笑声，好像一下子变的遥远起来。

        “你……什么意思……”好半天，王鑫才强自打起了精神。这个钱，他压根不知道，放在之前，他完全可以退回去，或者上交监察委，说明情况。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孟广富已经被抓了，现在再交上去，再怎么也说不清了，就算你真的刚刚才知道，没有动一下，可是也只能算是退赃了。

        王鑫悔啊，掌管着这么大的一家医院，过手的资金都上亿，本以为小小的一条烟、一部手机，算得了什么啊，而且有的也不好拒绝，就收下了，收来收去，收的顺手了，问也不问，就收下了，现在终于酿成了大祸。

        莫伸手，再小的东西，也不能伸手，否则早晚是要栽进去的。王鑫此时，才深深的体会到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防微杜渐这些话的含义。

        “王院长，你不会吓破胆子了吧，”那边古芳笑道，“你看你的前任，收钱收了十几大箱子，都捂长毛了，人家还拿出来，在房顶上晒呢，你这才多点儿钱啊。”

        前任院长，已经进去了，现在正在某个边远的监狱内服刑，判了二十多年，当时受贿的钱都放的长毛了，两口子数钱，结果数中毒了都，一时被坊间传为笑谈。王鑫一直以此警醒自己，可是没想到，自己以为三千五千的小礼物，算不了什么，可是现在却就栽在了小礼物上。

        “你……想怎么样。”王鑫有些虚弱的问道。

        “别担心，我们老板，想跟你谈谈。”古芳道。

        “哼，堂堂的医药公司老总，居然也给人家打工了？”王鑫勉强哼道，他甚至在想，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这个古芳设的圈套，来套住他的。

        “哈，医药公司又不是我的，而且又算个什么，做不起来，更上不了市，跟人家的上市大集团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古芳道，“王院长，就算是你的医院，一年几十亿的的营收，又怎么样？你拿的，也不过就是那点儿工资奖金，有意思去费心劳力的吗，跟你又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再大再小，都是国家、集体的财产，你还想怎么样。”

        “只要你想，当然能怎么样了，”古芳的腔调一下子兴奋了起来，“趁着你在位，为什么不推动改制，你看看宿东市，哪还有什么公立医院，不全部改制卖光了？你想想，如果你们医院也改制，哪怕像原来的莆田系医院那样的，只是把部分科室搞承包、搞改制，那也是不可限量的……”

        宿东市，十多年前，在激进的地方官员的推动下，大肆改制，几乎所有的公立学校、医院，都被卖光了，当时还引起了很多的争议。

        “你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个力量，推动改制……”王鑫道，这个古芳女人的目的，似乎逐渐的要浮现出来了，不过这个女人的野心，让他很是吃惊，吃惊的有些害怕。

        “当然不用你来，现在是资本的狂欢年代，到处都是等着投资捞钱的资本，能够吃下你们医院的，又何止一家，别人吃肉，我们喝个汤就够了，以你们医院的规模，就算是喝汤，三亿五亿的，不算多吧……”

        王鑫不禁冷汗直流，他的沉默，让古芳感觉到可能说的有些多了，转而道：“……多的不说了，明天下午我们再联系，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们李总见个面，先谈谈孟广富的事儿……”

        手机都已经打的烫了。放下了电话，王鑫浑身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当官的，除了官场上的种种，最难应付的，还有各路这些心怀不轨者的围猎。是的，围猎，这个词很恰当。心智不够坚定、头脑不够聪明的人，还是不要当官，尤其不要坐上有钱、有权的高位，否则，下场往往会很难看。

        第二天，京州，豪庭夜总会。

        一辆不起眼的银色朗逸，驶进了后院的小停车场。独自驾车而来的王鑫，竖起了衣领，走下车来。

        夜总会隐秘的后门贵宾电梯，就在前方。王鑫没走几步，旁边的拐角里，转出一个年轻的女人来。

        这个拐角，云海药业的赵刚，曾经在这里守候过常务副县长马有才。

        这回守候王鑫的，是个小少妇，姿色中等，身姿妖娆，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很有感染力，正是益阳县医药公司的经理古芳，也曾是赵刚的情人。

        “王哥，一路辛苦了。”古芳呵呵笑着，亲热的挽上了王鑫的胳膊。

        顺着隐秘的贵宾通道，两人到了夜总会最深处的隐秘包间。

        推开门，已经有三个男人等在里面了，一个个的都是西装革履，为的一个，还嘬着一根大雪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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