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仿品(三更合一,已修)
香甜可口的土豆泥里掺入了黑胡椒鸡汁, 舀一口放入嘴里,胡椒的香气先声夺人,咸鲜的滋味也会迅速在舌尖绽开, 用汉堡的面包沾着吃也很香, 就连身体也会因为这些碳水即将转化为肝糖而感到本能的喜悦。
作为一个易胖体质的爱豆,他做练习生那会儿只差没顿顿吃草, 才能保持“少年感十足”的纤瘦身材,是绝对没资格享受土豆泥的。
张珏眯起眼睛, 露出沉醉的神情,许德拉坐他边上喝可乐,吸管被吸得滋溜滋溜响。
这一刻, 他们远离了车祸,远离了死亡, 以后他们会继续在一起生活很多很多年。
意识到这点,张珏感到了一股由内而外的满足。
……
许岩和张青燕要开饭店, 许德拉过完元旦节假期就要继续去上学,躺床上的那个总得要人照看。
两口子思来想去, 最后决定把张珏的舅舅,也就是张青燕的小堂弟——张俊宝叫过来给张珏做饭。
张珏前世就和自家老舅关系好,在父母去世后, 领养他的是外婆,但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担任父亲角色的却是张俊宝。
他曾是一个花样滑冰男子单人滑运动员。
遗憾的是等他退役做了教练, 国内的花滑中最火热的是双人滑,男单、女单和冰舞则一直是一蹶不振的状态,作为单人滑教练的张俊宝也因此郁郁不得志,最后染上酗酒的毛病,四十出头就因为肝癌走了。
张俊宝如今才正式入职省队, 成为教练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每天都忙着适应新工作,直到饭点才急匆匆的赶到张珏家。
花滑是有艺术性质的竞技项目,教练们选材都爱长得好的,自然也容易出俊男美女。
张俊宝就长着一张俊俏的娃娃脸,光看脸能去冒充大学生,按张青燕的说法就是,她的老嘎达(兄弟姐妹里最小的那个)成天待冰上,日子过得比较保鲜,老得慢也正常。
老舅一看张珏那双包得和粽子似的腿,立时嘴里啧啧有声,操着一口纯熟的东北腔调侃自家大外甥。
“啧啧啧,瞅你这点背的,下个楼还能把自个摔成这样,你也是个人才,还记得老舅和你说过的不?走路不能稀里马哈(马虎粗心),不然准坏事!”
话是这么说,张俊宝心里对大侄子是疼爱的,他买了猪蹄红烧,说要以形补形,又将腌好的黑椒牛肉放锅里一煎,满屋子都是肉香味,边上的锅里用清水煮着菠菜,蒸笼里蒸了紫薯和胡萝卜。
他是个自律的人,直到现在依然维持在役时的饮食习惯,开饭后对猪蹄和米饭完全无视,只克制的吃了牛肉、蔬菜和紫薯。
老舅手艺好,那猪蹄不仅提前腌制过,还特意在高压锅里走了一道,吃起来软烂可口,张珏埋头扒饭,吃得肚皮溜圆,想添第二碗的时候被拦了一下。
“别吃了,你不以后要当芭蕾舞者吗?吃太胖就跳不起来了。”
然后他塞给张珏一包阳光海苔,让在写作业的时候当零嘴吃。
张珏恍然,对哦,他是要写作业的啊。
根据他们市教育局颁布的规定,在9月之前满6岁的小孩可以成为小学生——有些10月出生的小孩通常会比同龄人晚一年上学——张珏的生日在6月29日,加上念小学时跳了一级,今年读初二。
他成绩不错,念的是市重点,父母去世时,成绩一直稳定在全年级前二十,即使后来遭逢变故颓废了两年,在高二又奋起直追,最后靠自己考上了中农大,准备毕业后为世界人民的吃饭问题奉献属于自己的力量。
问就崇拜袁大德鲁伊。
可惜后张俊宝得了癌症,家里没了经济来源,治病也费钱,张珏借遍了亲戚家的钱,最后干脆退学去打工,但老舅还是没留住,家里也欠了一堆债。
在他几乎绝望的坐在路边发呆时,一个星探向他递出了名片,只要签下那纸苛刻的合约,他就可以还清钱,怎么选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张珏就此从预备役农学科研狗转职为偶像练习生。
他以前签的那公司规模不大,老板能给的资源也有限,但张珏顾念老总在他最难的时候救了急的恩情,怎么也舍不得违约跳槽,所以在《梦想少年307》里真是全靠自己拼。
甭管以后要怎么奔向偶像之路,张珏觉得他以后还是要想个法子让老舅离酒瘾越远越好才行。
爱肝护肝,从远离酒精开始。
过了一阵,张俊宝接了个电话,进屋和张珏打招呼:“小玉,我手底下有个学生摔伤了,得去看一眼,你自己写作业啊。”
埋首题集的张珏懵了一下:“又是练跳跃摔的啊?”
张俊宝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不是,那姑娘发育了,体重涨得快,跳跃时的重心都找不准了,偏偏她今年进了青年组(13-19岁级别),想和隔壁省的陆晓蓉抢参加世青赛的名额,这人一着急就想加训,今天趁着午休自己爬窗想溜进去训练,结果摔骨折了。”
发育可是影响花滑运动员技术的大杀器,尤其是女性在发育期脂肪增多,身体曲线开始明显,偏偏肌肉含量没男性高,受到的影响会更大。
这么多年下来,折戟于发育关的女单运动员可谓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发育前已经拥有冲击世界实力的杰出者,当然,再厉害的发育也比不过骨折,这腿一出事,运动员接下来的赛季基本报废了。
别问张珏为啥这么了解花滑,他亲舅舅就是花滑出身,加上张珏本身从优越的外貌和身材比例,以及练芭蕾练出来的肢体协调性,都完美符合花滑选材标准,他怎么可能没练过。
他不仅练过,还是5岁就练起的童子功,8岁就集齐六种两周跳,开始攻克自己的第一个三周跳,遗憾的是后来他不小心把牙给摔断两颗,加上当时教他的教练性格严肃专|制,给运动员的自由少,什么都只让人照着他的话做,小孩的兴趣被消磨殆尽,最后干脆弃冰从舞。
今年的期末来得早,张珏伤没养好,就要拄着拐杖进考场,他对中学同学的名字记不太清楚,干脆低头努力做卷子。
初中试卷自然不难,不过下学期就要进行生地会考,难免出的难度高了些,好在生物一直是张珏的强项,地理只要努力背也不会考得差,等从考场出来,他舒了口气。
好歹也是上过985的人,总不能被初中级别的题目难倒。
考完后,张珏又被下班的张俊宝背回了家,没法子,张珏的爹妈开饭店,中午和傍晚最忙,这会儿只能请老嘎达来接人。
老舅宠外甥,回家路上给买糖葫芦吃,张珏被糖衣里的山楂酸的眯起眼睛,又露出在太阳底下睡饱的猫咪一样的满足表情。
张俊宝看得乐呵:“嘿,玉啊,你觉没觉着自己最近胖了不少?”
小孩只能拄拐杖,自然是没法运动了,偏偏他父母疼孩子,送上餐桌的一水都是补
身体的好菜,加上张珏本就是易胖体质,这伤养得连小肚子都出来了。
张珏好歹也是未来要去做偶像的人,身材管理意识还是有的,他一摸肚子,下意识地就觉得回家以后得开始节食,接着他又想起自己前世的死因。
他在参加决赛前,为了保持身材天天节食,加上身体的疲劳,被多方打压的心理压力,让他不堪负荷,最后倒在了舞台上。
不管干什么行业,还是得有个好身体啊,不然就算有能出道的实力,也没出道的命。
而且张珏之前的成年身高只有一米七九,若是这辈子他好吃好喝好睡,说不定就冲上一米八了呢?
张珏心里打定主意,饭要吃,肉不能长,那就只剩努力锻炼一个选项了。
他说道:“老舅,问你个事。”
张俊宝言简意赅:“说。”
张珏:“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运动既可以美体塑形,增加心肺功能,还能改善仪态,提升艺术气质的?”
他老舅也吃着一串糖葫芦,闻言反问:“芭蕾还不够你忙活的?说说,你小子想把体塑到什么程度?”
张珏利索的回道:“肌群饱满但线条流畅,不要健美先生那种,太壮了,但最好有八块腹肌。”
这小孩的表情挺严肃,看起来怪有意思的,张俊宝只当这是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也配合的撩起衣角,露出结实的腹肌。
“你要的是体脂低,运动起来很实用的那种肌肉吧?是不是这样的啊?”
张珏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样的。”
老舅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叼着竹签,含糊道:“这样啊,那你来和我练花样滑冰呗。”
芭蕾舞在伤愈前是没法跳了,冰童同理,但其实国内花滑比赛人气也就那样,观众丢到冰上的东西也有限,少他一个其他冰童们的工作也没多少,完全不耽误。
于是张珏就心安理得的养伤了,他寒假作业早做完了,平时闲着没事,躺家里就是吃吃喝喝看看书,张青燕早几天就买了一堆猪肚、猪儿、牛尾,熬了卤汁去炖,香气能飘出去老远。
张珏现在特别喜欢偷偷从装着卤菜的锅里捞卤蛋,仗着年轻不怕胆固醇高,吃了一个又一个。
等到张俊宝来他家的时候,就看到小孩穿一身毛茸茸的棕熊睡衣,趴在沙发上慢悠悠看《陶者轩教你学数学》,屁股上还有一撮绒球。
许德拉要出门练小提琴,穿得就板正一点,毛衣长裤,这会儿趴在茶几上剥瓜子,他手上不停,两圆溜溜的眼珠盯着正在播《大秦帝国之裂变》的电视屏幕。
张俊宝进来的时候,瓜子仁正好把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小碟子堆满,许德拉推了一下张珏,张珏立刻爬起来,捧着小碟子往嘴里倒。
张俊宝:……这算什么?有弟的哥哥是个宝?
他手里提两个保温桶:“别吃了,当心上火,小玉,二德,来吃饭,舅舅给你们做了猪蹄,焖了大虾,饭煮了吗。”
许德拉立刻脆生生的回道:“哥早就煮好了,我洗了白菜,烧了开水,焯一下就能吃。”
张俊宝一听面露稀奇:“小玉还会煮饭啊?我还以为是二德照顾你呢。”
许德拉看起来比张珏更勤快,而张珏……看他现在躺平的懒样就明白了。
许德拉听着,面上露出一抹不满:“我哥可能干了。”
张俊宝嘴角一抽:“是是,你哥最棒了。”
许家父母都忙,小时候家里还没现在宽裕时,许岩和张青燕都忙着挣钱,照顾不了孩子,最初他们是请了钟点工接送,过了两个月才发现对方偷东西,懒得做饭,只喂小孩零食,还打小孩。
张珏虽漂亮得像个小姑娘,脾气却不软乎,有一次看到弟弟胳膊上的淤青,直接爆发,提着折叠凳就打回去了。
这事以张珏被成年的钟点工打掉一颗门牙,许岩气得当场辞退钟点工,张青燕抱着孩子心疼的直哭为结局,在那以后,他们就没考虑过请人照顾自家孩子的事。
张珏放学回家时会顺手把弟弟从幼儿园领回家,然后踩着凳子煮面,许德拉站边上揪着哥哥的衣角,饿得眼泪和口水一起流。
只要有张珏在,许德拉就不会饿肚子,早上哥哥牵着他去吃油条、肉粥、豆腐脑,中午在幼儿园吃,晚上一开始只有面条吃,等张珏把炒菜的技能点亮后,许德拉三个月胖了六斤。
所以这小子现在是个哥哥说往东他绝不往西的性子,想想也可以理解。
张俊宝不知道的是,万一他得了癌症,张珏也会把他照顾很好,按时熬缓解化疗不适的红豆水,给他送饭擦身洗内裤袜子,力破久病床前无孝子的俗语。
和张珏相处过的人都知道他待家人都是很好的,只是命运把他们都带走了,以至于张珏二十出头的时候就感叹过最是人间留不住,但这话出口了想来也没人听。
世界那么大,他一人的悲喜其实无足轻重,张珏干脆就不再说了,从此万般心酸苦楚都独自咽下肚,摆在脸上的只有努力和梦想。
如今的张珏啃着依然年轻、还顶着一张俊俏娃娃脸的舅舅给炖的猪蹄,碗里是香喷喷的东北大米饭,饭后许德拉洗碗,张珏被背着去看秦大夫。
他问张俊宝:“老舅,你真的特想男单崛起吗?”
张俊宝应道:“当然想了,别看舅舅以前参加过的国际赛事,只有一次四大洲锦标赛,但那时候我们男单依然是没人的样子,舅舅拼尽全力,也只拿了十一名,前十名有九个是北美的,还有一个是日本的。”
“不过这事和你没关系,小玉,你想干啥就干啥,男单崛起是舅舅的梦想又不是你的,现在国家经济好了,以后肯定会有更多好苗子涌进这个项目。”
张珏心想,不是的,在之后十来年,你都没有碰到你想要的好苗子,国内男单的式微在我死前都没有改变。
他靠着老舅的颈窝里。
“其实吧,舅儿,我没做世界冠军的志气,是因为走到那个程度要付出的太多了,我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可如果你想收个厉害的徒弟,我还是当仁不让的,嘿嘿。”
这话一出口,张珏立刻就感到张俊宝的心情指数上升。
老舅乐呵呵的回道:“那感情好啊,正好我们省队青年组没人,18岁以下集齐五种三周跳的都没有,你要是今年月前把3lo、3f和3lz练出来,舅舅说不定能带你出国比赛呢!”
爷俩一言为定。
张珏想,虽然他不想从事运动员这种苦头一堆还没什么回报的职业,但只是参加比赛涨涨世面,增加资历,顺便帮老舅调节心情的话,他还是没问题的。
就算以后他要再去参加选秀,去什么训练生运动会的话,他的技能表上能多个职业级花样滑冰也不错啊。
这回还是秦雪君来小区门口接的他们,这高高大大的少年一身热气,怀里还抱着一个篮球,一看就知道是才锻炼回来。
张珏认为秦雪君就是传说中文体结合全面发展的青年才俊,有结实高大的好身板、混血儿的英俊脸庞,还是top级医学院的学神。
殊不知秦雪君也觉得张珏是个优秀的男孩子,小孩出门时没换衣服,还是那身卖萌的棕熊睡衣,脚上被放了一排飘着烟的艾灸,手里还有一本数学书。
他看了一眼:“这本书主讲数学题的思路,很适合竞赛生看,你想参加数学竞赛吗?”
张珏心说他才应下了花滑比赛,再兼顾学业就够累的了,哪里还有力气参加数学竞赛这种学神专属活动?
他摇头:“只是提前预习一下高中的数学知识,我平时还要滑冰,学习方面就要提前自己多学点。”
这话说得张俊宝连连点头,秦雪君眨眨灰色的狼眼,也不放《哈利波特》了,就坐他边上。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张珏不客气的指着一道几何题:“这个,我擅长分析和计算类的题目,几何弱一点。”
秦雪君应了一声:“做题前先破题,你讲一下你的破题思路……”
听完张珏的思路,秦雪君就去拿了一册白纸过来,最上面的一层用铅笔画了黑白灰构筑的花卉,秦雪君低着头,语速适中的给张珏讲题,他手稳,画直线时完全不需要尺子辅助,逻辑特别清晰。
别说张珏自己也是个颓废完两年还能在奋起后考上985的学霸,就算换个真正的初二小孩在这,依然能通过秦雪君的讲解弄懂这道高中题。
然后张珏就意识到了,秦雪君是刻意用了初中生也可以使的解题方法。
今天天气好,一缕阳光从窗外招进来,映在秦雪君立体的侧脸上,为他浓密的眼睫染了一层细碎的浅金。
张珏想,这人看着不怎么热络,心却很细。
就在此时,本来和米娅女士说着话的张俊宝冲进客厅:“雪君,我开个电视!”
他迅速调到央五,如今正值最冷的深冬,热门的球类田径运动大多已经落幕,滑冰的全锦赛也得以在上午拿了个直播的时段。
此时电视里播出比赛结果:“今年花样滑冰全国锦标赛的男子单人滑成年组赛事已圆满落下帷幕,来自h省的沈流在比赛中成功完成后外点冰四周跳这一高难度的动作,取得了本届冠军……”
张珏挺高兴的:“舅儿,沈流这回能去成温哥华了!”
张俊宝神情凝重的点头,电视里继续播报。
“男子单人滑青年组的冠军是来自j省的樊照瑛,这位小选手在比赛中成功完成勾手三周跳与后外点冰三周(3lz+3t)的高难度连跳,遗憾的是,他在最后一跳出现明显失误,自由滑结束后,已无法靠自己离开冰面……”
张珏看着电视里那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十分俊朗的大男孩,疑惑道:“舅舅,你看的是樊照瑛吗?”
张俊宝长呼一口气,似是要将失望与遗憾一起吐出去。
他搓着手指,低声解释道:“小樊是国内现在唯一一个在16岁之前集齐了五种三周跳的,据说已经在练3a了,他练过探戈,表现力不错,本来是要送去参加今年世青赛的。”
就像沈流是国内唯一放到国际成年组赛事中也拿得出手的男单一样,樊照瑛也是唯一放到国际青年组赛场上也不跌份的青年组一哥。
结果这下樊照瑛直接在比赛时摔出重伤,一时间张俊宝数遍自己知道的青年组男单,有几个集齐五种三周的男单都是18、19岁了,再大点都要超过青年组的年龄限制,但表现力都不行。
还是人才储备太单薄了啊,好不容易出了像样的选手,还个个伤病缠身。
张俊宝心里憋闷,但看到大外甥含着担忧的双眼,他又隐隐放松下来。
幸好手边就拽着一个好苗子,这小子只要好好培养,至多两年就能放出去比赛了。
张珏不知老舅的迫切,离开时单脚站着,扶着老舅的胳膊鞠躬,向秦大夫、米娅女士道谢。
礼貌又好看的小孩总是讨喜的,连不苟言笑的米娅女士在对着张珏时都面上带笑,轮到和秦雪君道别时,这哥一伸手,掌心躺着颗紫皮糖。
张珏也对他伸手掌,上面躺着颗徐福记酥心糖。
秦雪君怔了怔,接过糖,就看到男孩笑弯了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笑意。
“哥,咱现在可是换糖之交了。”
这少年五官就生得灵秀,连带着笑起来都生机勃勃的,有那么一瞬,秦雪君几乎以为老家属楼楼道寡淡的墙壁都变得明亮起来,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好起来。
秦雪君不喜欢小孩子,觉得比自己年岁更小,甚至是一些同龄的人都显得太过幼稚吵闹,但,张珏是个例外,他喜欢和这个小朋友相处。
两天后,有人摁响门铃,秦雪君去开了门,就见张珏单脚站门口,穿着身老虎睡衣,头顶雷锋帽,背着个包,手里提个袋子,对他仰头一笑,语气熟稔。
“秦哥,我又来做艾灸啦。”
然后张珏就看到对方惊愕的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衣服谁买的?”
“啊”张珏歪头:“我妈买的啊?现在外边的天气冷,这身穿着暖和,我出门的时候就没换了。”
东三省的冬天太可怕了,张珏出门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包成熊,形象当然往后靠了,小孩子嘛,暂时不用太在意形象,保暖最重要。
等长大了,他肯定就不会这么穿了,爱豆还是要有偶像包袱的……
秦老大夫这时从孙子背后冒了个头:“哟,你小子一个人来的?”
张珏乖巧的回道:“是,我舅要去京城做培训,我干脆自己过来了,反正从公交站走过来只要两分钟。”
张珏举起手里的袋子:“秦哥,我妈让我送点卤菜,你先让我进去成不?”
秦雪君终于让开,秦老大夫接过张珏手里的卤菜,看小孩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连忙推了孙子一把。
“他还不能走,去帮一把。”
秦雪君哦了一声,把小孩拦腰抱起,张珏惊得下意识浑身紧绷,被放到沙发上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哇,他刚才是不是经历了两辈子第一个公主抱,虽然上辈子排斥和人卖腐营销,但因为秦雪君抱他的时候,和抱小孩的感觉差不多,一手托着,另一手在背后护着,特有安全感,所以张珏完全没有反感。
秦老大夫放好卤菜,提着药箱过来,捏着张珏的脚踝,慢悠悠道:“你还是不能走啊,这样,等大后天,我让雪君接你。”
“这样不好吧?”张珏怪不好意思的。
秦老大夫大手一挥:“没事,他成天待家里也是看《柳叶刀》,你多陪雪君哥哥玩,别让他发霉,就当给爷爷帮忙了。”
参加国际比赛的最大难题不仅是语言问题,调时差也是一门重要的功课,所以沈流硬压着张珏不许他在飞机上睡觉,要是换了上辈子经常熬夜爆肝练舞,修仙修到最后真的成仙的生物钟,张珏肯定随便怎么熬都行,这具小身体却不行。
因为时差,张珏都没来得及欣赏普莱西德湖的风景,在车上摇摇晃晃那一阵最难熬,明明越摇越困,周围的人就是不许他睡,小孩只好苦着脸,掐着耳垂上的黑色小针让自己清醒点。
等砰的一下倒床上时,张珏几乎是立刻就陷入黑甜。
好在小孩子的身体犯困容易,恢复得也快,张珏睡了12个小时爬起来,立刻重新变得精神抖擞,跑自助餐厅去了。
美国的早餐肯定没国内那么合他口味,张珏挑了薯饼、水煮蛋、奶香玉米棒、牛油果沙拉放盘子里,找了个地方坐好开吃,过了一阵,其余教练和运动员也纷纷过来。
最让他遗憾的是这里只有牛奶,没有豆浆,张珏随口抱怨了两句,沈流安慰他。
“在国外,就算给你豆浆你也不能喝,万一他们没把豆浆煮沸呢?那你喝了还不得拉肚子啊?身为运动员,对入口的东西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马教练在旁边连连点头,和他谈起自己过往的经验。
“我04年的时候去南韩参加四大洲锦标赛,吃了赛事主办方提供的酸奶,好家伙,直接肠胃炎。”
马教练是国内的前花滑双人滑一哥,孙千的开山大徒弟,国际赛场经验同样丰富,但这么多年下来,最让他印象深刻的还得数南韩的酸奶。
小小的酸奶,硬是一口气坑了数十名运动员,也算罕见。
张俊宝嘎嘎的笑:“对,要不是当时在队里的秦大夫用针灸救他一把,他连上场都是问题,菲律宾的一个运动员就是因为拉虚脱了,自由滑摔成狗。”
他说的秦大夫正是秦堂,老爷子在04年那会儿还没退休呢。
张俊宝接着又调侃大外甥:“张小玉,舅舅原本还以为你的时差倒不过来呢,能调整就好,别忘了你这次要是比不好,浪费了滑联给你争取的分站赛名额,不说别人,参加测试赛的其他人肯定觉得还不如他们上。”
张珏嘴里塞满了食物,口齿不清的回道:“我这名额也是自己堂堂正正赢过来的好吧?他们再不满,有本事在测试赛赢我啊,竞技运动不就是谁行谁上吗?”
嗬,小伙子还挺狂,但他说的有理,张俊宝就不啰嗦了,沈流则摸出一张满是英文的纸。
“小玉你吃着,我和你说说情况,男单的比赛时间是在明天下午四点,在你的比赛开始前,但今天早上九点咱们要先去赛事主办方那边进行抽签,好确认上场顺序,这次参加本站的男单共有28人,你们会被分为5组。”
今年美国分站赛强者不多,唯一拿得出手的是安格斯乔,他曾在去年的青少年大奖赛总决赛拿下铜牌,同时还是世青赛的第四名。
不过安格斯乔的纸面实力其实和张珏差不多,之所以成绩好,主要是因为人家国籍在北美,深受北美系裁判的爱护。
除此以外,值得多注意的就是南韩的崔正殊、法国的亚里克斯,这两人都是17岁,去年上过分站赛领奖台,如无意外的话,明年就要升成年组了。
他说的这两人也正好在餐厅里,转头就能看到人,崔正殊有一个黑黑的蘑菇头,刘海很厚,脸大眼睛大,可爱有余,英俊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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