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跟萧协回了宫,  她立刻让王益请来太医，给萧协诊治。

        这次萧协倒是让蒋太医把脉了，这还是一年来,  他第一次让蒋太医诊脉。

        “怎么样？”姜瑶问蒋太医。

        王益也关切的支棱起耳朵听着。

        蒋太医不敢抬头，“陛下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只要按时服药，好好调养即可。”

        他说得轻松,  可姜瑶根本不信,  看他那手，抖成什么样了。估计他是把实情说出来,  萧协一怒之下把他杀了吧！

        姜瑶心往下沉,  “那我跟太医去煎药。”她道。

        萧协没说话，那就是同意了。

        姜瑶跟蒋太医出了门。

        王益也是人精,  自然发现了蒋太医的不妥,  他心中焦急,  但也不敢表示出来,  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眼。

        萧协还是那种淡凉的表情,  他看向外面,  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太医,  陛下的身体到底怎么样？”离琼华殿远了,  姜瑶立刻问。

        “陛下的身体很好……”

        “蒋太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而且你不说，我相信会有人跟我说的。”姜瑶郑重道。

        “这……”蒋太医迟疑着。

        半晌，他抬头，“您真的想听？”

        姜瑶点头。

        蒋太医叹了口气，“陛下的身体不太好,  心神已损，只是陛下年轻，才一直看不出而已。照这样下去……”

        不出两年半，必死无疑，姜瑶心里替他补充。

        “等过几年，就该发作了，到时真的积重难返。而且，就算治好了，可能也会比常人短命。”最后两个字，他声若蚊蝇，说完，他赶紧四处看看，发现没人，才心中稍安，但也瞬间汗湿了衣衫。说皇上短命，被人听见，他真的够死几次了。

        “你说什么？”姜瑶却惊讶的道。

        蒋太医还以为她被陛下的病情吓住了，胡言乱语道，“我医术不精，可能看错了，陛下洪福齐天，怎么会……”

        姜瑶却根本不是害怕，而是有些惊喜，按

        照书里的情况，萧协这时应该只剩两年半可活了，蒋太医却说几年后发作？那是不是说，他比书里的情况已经有了改善？

        “陛下这三年应该没事吧？”姜瑶急问。

        蒋太医道，“按照现在的情况，三年内应该不至于危及生命。陛下这种病，主要自己要心神舒畅，按时休息、吃饭，再辅助药物，嗯，多加一味麦冬，还有……”

        蒋太医已经开始斟酌药方了。

        姜瑶现在倒不难么急了，她也没指望一下子就治好萧协，只要有改善就行，慢慢来，她相信可以的。

        不一时，蒋太医想好了药方，姜瑶亲自看着煎熬，然后倒出来放凉一点，她尝了一口。

        好苦，她又准备了几碟蜜饯，往琼华殿去。

        外面阳光很大，显得琼华殿有些幽暗。

        姜瑶弯腰端药碗。

        “朕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不想嫁给我，朕可以收回旨意。”

        忽然，她听见萧协幽幽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像毒蛇一样缠绕住人心，冰凉阴冷。

        姜瑶有点怀念外面的太阳了，而且，他怎么想的，说这种话！

        姜瑶回头，他脸上倒是没什么，可她如果说退婚，就能退婚？

        “陛下，喝药了。”姜瑶自己选的路，根本没想过退婚这件事。

        “你还没回答朕的问题。”萧协拒绝喝药。

        “陛下把药喝了，我就告诉你。”姜瑶心中微转道。

        萧协接过药碗，几口喝完，将药碗放在一边，浓墨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姜瑶。

        他的眼神总是这么让人有压力，姜瑶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她脑中一片空白，好像所有语言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忽然，她单膝跪倒，亲吻了下他的指尖，然后抬头看向他。

        萧协炸了，他是皇帝，无数人给他下跪，甚至姜瑶也不是没跪过，可此刻她这个不伦不类的跪倒姿势，这个轻柔的动作，却足以引得山洪海啸。

        “朕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他嗓音低哑的道。

        “那陛下就每天好好吃药。”姜瑶道。

        萧协：

        ……

        姜瑶笑了，坐到他旁边，好奇的问，“我若是真说退婚，陛下真会退？”

        不会，萧协第一个反应，就好像在地狱久了的人忽然见到阳光，怎么会甘愿放手！

        姜瑶看他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不会还问她，钓鱼吗？

        萧协扭过头不看她。

        “陛下真的要好好吃药。”姜瑶道。

        萧协又想起许凝月的话，他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长，可他并不想治，因为是生是死，都无所谓。

        就当他答应了吧，姜瑶见他没立刻拒绝，已经觉得很好了。

        当天晚上，姜瑶睡了个安心觉，准备明天继续进宫盯着萧协喝药。

        煜王府，萧瑞安在椅子上坐了一天，终于缓过神来了。

        他摸了摸许凝月已经冰冷的脸，悲从中来。她有种种不好，可是现在她去了，他却只记得她的好。她活着时，他没好好待她，现在她死了，他也不敢给她风光大葬，他算什么男人。

        一副薄棺，从后门被抬出去，京城第一美人就这样烟消云散。

        京城的某处别院，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畜生事的裴奕满心愧疚。

        第二天，东边的太阳照常升起，照耀着大齐的巍峨宫殿，好像亘古未变过。

        今天泰和殿却有些不同，打扫的太监宫女发现，在皇上的龙椅边多了一把椅子。这可把他们吓坏了，这可是泰和殿，皇上的龙椅高高在上且只有一把，谁这么大的胆子把椅子放这里，被发现了，他们都得死。

        所有人都怔在那里。

        “都干什么，不好好打扫。”王益进来道。

        “大总管。”一个小太监大着胆子用手指了指龙椅边的那把椅子。

        王益看了看，没毛病啊，他亲自放的，陛下的旨意。

        众人不敢说话了，麻溜的去干活。

        刚到卯时，安国公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去上朝了。也不知道今天陛下上不上朝，不过作为臣子，肯定每天都要到场的，而且不能迟到。

        吱扭扭，国公府的大门打开，安

        国公准备出门，却见街道那边来了一队人。

        御林军护卫的一辆马车，王益带头，安国公顿时吓懵了，这是皇上来了？

        “安国公。”王益看到他，笑着行礼。

        安国公不敢受，“大总管这是？”他感觉，好像不是皇上来了，王益的反应不对。

        “奴才来接人的，去上朝。”王益道。

        安国公受宠若惊，怎么，陛下专门派了王益还有御林军来接他上朝？他何德何能！

        “不敢，不敢，实在不敢。”他一叠声的道。

        王益怔了怔，“姜姑娘可在，奴才来接她的。”

        安国公弯着腰，垂着头，他来接姜瑶？他不是说什么上朝。

        姜瑶也是一脸懵，大早上的，王益这是干什么？

        难道萧协有事？

        她赶紧起身梳洗打扮，然后坐上马车。

        等她到了宫里，也终于明白王益接她来干什么，只觉得天方夜谭一样，萧协要带她上朝？他怎么想的！真的，他这一天天的，就这么欺负鱼？鱼也是有尊严的。

        “前朝高宗也曾与武后一同临朝。”王益似在说服姜瑶，似在劝解自己道。

        李治跟武则天，她知道，问题是这有可比性吗？怎么，萧协也想禅位给她，让她当武后第二？

        不会吧，不会吧……

        姜瑶想撬开萧协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豆腐脑吗？还是碎的那种。

        这时，泰和殿的众位大臣们也已经注意到龙椅边那把椅子了，他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这是怎么回事？

        很多种猜测，但谁也拿不准萧协的想法。

        安国公看着那把不算奢华的椅子，却眼皮狂跳不止，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他感觉胸闷气短了，他想立刻回府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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