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上难道没写明公羊夫人是男是女？”这是慕白第一次调侃苏白。

苏白吐了吐舌头无奈道：“生死簿上说，公羊夫人是嫁给初代魔尊寒酥，寒酥因压制业火而不幸殒身，所以我才没从头看公羊夫人的……”

性别。

人的一生太长了，是非功过都在生死簿上，像公羊夫人这样寿命悠长的人，年轻的时候定然轰轰烈烈，当他的名字在生死簿上显现出来之后，有好几页，苏白只看了最后面一段，也就是近期发生的事。

公羊夫人温和一笑，混不在意道：“共主如此理解也没错，夫人，谓万民也，夫人者，天地之心，天地万物，本吾一体者也。这也是时见大人为老夫取此名的原因。”

“原来是这个夫人啊，是我浅薄了。”苏白汗颜。

混沌大劫之前，神魔妖三族在感情之上并不过分在意男女身份，自从与人族融合之后，为了繁衍，便不得不在意身份之别，因此苏白在看到公羊夫人的“夫人”后缀之时，便以为那是对他的尊称，不曾想竟然是真名。

“魔族民风开放，男子嫁给男子也不算什么，不比人族，为了繁衍，性别卡的比较死。”苏白朝公羊夫人竖起大拇指，为他和寒酥的爱情点赞。

公羊夫人愣了愣，忽然就笑了，脸上的凝重全然消失，显得格外温和。

叹息了一声，慕白伸手扶额，并悄无声息的揉了揉太阳穴。

察觉到气氛不对，苏白愕然：“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公羊夫人含笑捋了捋胡须道：“寒酥是女子，虽是初代魔尊，却是天赋异禀的女子之身，她大我许多，我尚在孩提时，她便成名已久，因此，我们相爱之后，我便嫁给了她，魔龙便是我们的孩子。”

听闻这些，苏白觉得自己脑子有些缺氧，为什么今天一直在搞乌龙。

小脸再次涨红，苏白口中应着，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孕傻三年，孩子还没出生呢，她便已经傻了。

“人族史书上不曾记载，我也未曾了解过，以为寒酥是男子。”挠挠头，苏白硬着头皮解释：“我倒是知道初代魔尊寒酥的魔尊之名一直无人取代，魔龙以魔王自居，便是为了纪念初代魔尊，没想到他们竟还是母子。”

这些旧事，她从未听说过。

属于苏白所在的时代要么太早，要么太晚，中间一万年中发生的事，她还真的没了解过。

“也是因为寒酥一直未曾殒身的缘故，魔龙并未袭承魔尊之位，我们夫妻连同魔界三十多位强者一直镇压业火，便将魔族一切交给了神秀和魔龙，有时见大人时常帮忙，魔界倒也太平，因此魔尊这个称呼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既然公羊夫人活了下来，寒酥为何殒身，还有魔族那三十多名强者皆无踪迹……”话忽然说不下去了，苏白想起生死簿上有关公羊先生的最后一句话。

公羊先生完成最后的任务，亡于腊月初八。

今日，便是腊月初八。

“这便是我们魔族做的孽了，早年为了压制业火对暗魔岭的侵蚀，魔界便会掳劫各界修炼者，催化其心中恶念之后投入业火中，魔族也算作恶多端，三十多名强者殒命乃报应不爽，我们该有此果报。”

苏白：“……”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苏白心中怜悯又有些愤愤。

罪孽是要被清算，可他们引诱九界四海修炼者成魔不也是为了拯救天下人吗？

可功过不能相抵，终究是一笔糊涂账，仔细说来他们也是迫于无奈，如此果报，实在令她心中愤懑不平。

“那么公羊夫人还有什么未尽之事要托付朕吗？”

颤颤巍巍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圆形罗盘般的东西，公羊夫人将之递给苏白道：“此生魔族与业火斗了一辈子，这是我和魔尊一起做出来的天机盘，可探测业火所在位置。”

苏白摩挲着天机盘，很是温暖，古朴沉重的石器，其上翻卷着火焰的纹路，似与脚下地面质地相同。

“时见大人和杨眉大人走得急，老夫没来得及将天机盘奉上，归墟混乱且危险，没有天机盘我怕无人能找到业火的位置，所以，还请共主带上它，彻底熄灭业火。”

这便是他要见苏白的原因，如今已再无牵挂。

苏白深施一礼：“多谢公羊夫人馈赠，朕必不负所托，定将业火尽数熄灭。”

公羊先生眼眶微红，朝苏白拱拱手，很是心满意足的模样。

自始至终，他都坐在椅子上未曾站起。

不是他怠慢，而是他早已没了双腿，根本无法站起。

察觉苏白的目光悲悯，公羊先生用衣衫遮了遮本应该存在的腿：“共主不必伤感，老夫身体早已残破不堪，回天乏术，我已吩咐魔龙，殒身之后与寒酥同葬，她想必正在地府等我，我不能让她等太久，还望共主垂怜，来生，我们还想再续前缘。”

苏白再次红了眼。

公羊夫人却痴痴抬头望着看不见天空的天外，目光迷离：“遥想当年，我尚年轻，她说：‘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不愿与我纠缠，是我厚着脸皮自荐枕席，才得一生相守，当年她为保全我而自愿镇压业火……唉——没想到以她的修为还是走在了我前面，这一次，我们终于可以青梅竹马，再无阻碍。”

苏白眼眶湿润，只觉得地渊魔域的风沙很大，沙粒砸的她眼珠子生疼发酸。

“夫君，我记得你藏了冬云做的粥，还有吗？”

慕白将冬云的粥从结界里拿出来，碗盖打开，还冒着丝丝热气。

仔细看那碗中的辅料，红豆，红枣，百合，山药，桂圆，莲肉等等共有八宝。

“今日腊八，初次见面，朕没什么送你的，喝了这碗粥，安心去见心上人吧。”

双手接过慕白递过去的粥，公羊夫人双眼朦胧：“谢共主赏赐，老夫已多年未吃东西了，这等美食，怎能辜负。”

得到苏白的应允，公羊夫人吃的很安心。

苏白没有再看他享用美食，而是与慕白离开。

坐在麒麟香车之上，苏白拿出生死簿，公羊夫人殒身之后，他的后世也显现出来，苏白提笔便是一阵修改。

顺便找到寒酥的，也着意修改了一翻，给两人找了门当户对的家世，生下来便是娃娃亲，雷打不动的姻缘，谁也无法撼动。

放下笔苏白眉开眼笑道：“有情人天不负，他们的姻缘我亲自保驾护航。”

想到了什么，苏白提笔又写起来。

慕白凑过去看：“十五岁双双记起前世，迫不及待完婚，自此日日恩爱……”

“夫人这般成全他们，何不成全成全我。”这声音里又有些醋意。

苏白不解：“这你也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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