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裙少女依偎在紫衣青年身旁，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面前的浮光之镜上。

  “没想到，我被强制退出幻境，幻境之中，还会衍生出另一个我。”

  少女轻声道。

  身旁人身上属于活人的气息带着些许温意，让少女有些倦怠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她把目的表达得太直白了，结果会是什么呢？我的赌注，到底会不会取得胜利？”

  “哥哥，如果我失败了，我会失去灵魂。”

  少女突然低声道，面上极快地闪过无措。

  “其实我并不害怕死亡，只是，我会舍不得哥哥，是哥哥给了我全新的生命，但哥哥为了维持我的生命的延续，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我不想让哥哥那么累，所以这次，我任性了一把。”

  “哥哥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紫衣青年的目光，自浮光之镜上移开，他伸出手来，轻抚白裙少女的长发。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于我们，念念，刚才，在浮光之镜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从那个白发少年的身上，看到了些许过去的影子。”

  “恶魔在他的身体里，恶魔......这个名字，念念还记得吗？”

  紫衣青年看向白发少女。

  少女茫然地摇了摇头。

  青年眸中划过追忆，“那是在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

  “念念...想听一个在另一个世界，念念和风忘语的故事吗？”

  “想！”

  少女笑嘻嘻道，眸中满是期待。

  青年缓缓道来。

  “当时念念是药宗的天之娇女，我是信宗宗主的养子，药宗和信宗关系很好，我们也是两小无猜，随着成长，相识、相知、相爱。”

  “当时，阿巧是药宗宗主之女，她...喜欢上了剑宗的一个人...眠，但眠只想当武林盟主，无心于她，她深感情路受挫，便找上了你。”

  “她希望你为她制作一种...类似南疆情蛊的药剂，这样的话，眠就会如她所愿地，喜欢她，爱上她。”

  “她说，如果你不答应，强烈的嫉妒心会让她做出一些她也不知道的后果事情来。”

  “你...拒绝了。”

  “正巧当时有个带着徒弟的自称南疆的青年蛊师找上了药宗，阿巧，自然而然地，与之走近。”

  “青年蛊师宣称——万事万物讲究等价交换，所以阿巧便用你的所有有关我们爱情的记忆以及情感，换取了青年蛊师手中的一只情蛊。”

  “她如愿以偿，而你，却失去了有关我的全部记忆，对我全然冷漠。”

  “当青年蛊师的徒弟也许是看我可怜，找上我，告知我事情的原委，我起初以为这是无稽之谈，荒谬可笑。”

  “但很不幸，徒弟的告密被青年蛊师抓个正着，我从没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那样夹杂着无限慌乱和惊惧的神情，但那一次，我在青年蛊师的徒弟惨白的脸上，看到了。”

  “青年蛊师说，他只能容忍一个存在的背叛，但那个人，不是徒弟，而是——他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他最终挂着看热闹的笑，当着我的面，取走了青年蛊师的活力，并将其无限延伸，作为‘礼物’，赠予我。”

  “徒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顷刻间，便已黑丝变白发，皱纹爬满面容，后来我才知道，徒弟的毕生追求，是使蛊虫超脱虫的层次，升华为人。”

  “这需要时间，需要阅历，需要体力，但青年蛊师轻而易举地剥夺了他的一切，我亲眼看到，徒弟疯疯癫癫地跑开了，随后不知踪迹，我想，也许他很快就死在了某个角落。”

  “青年蛊师告诉我，虽然你失去了有关我的一切，但我拥有很长的生命，以及不会老去的容颜，我完全可以凭借这些，重新架起我们之间的爱情。”

  “他说这话时，面上带着不合时宜的意味不明的笑，眼底藏着揶揄，我不理解那种笑容和眼神的含义，但那番话，确实让我萌生希望。”

  “青年蛊师又说，他崇尚等价交换，我顺势问他，代价是什么？青年蛊师却一脸神秘，声称已经拿到了等值的东西。”

  “他向我介绍了自己，他说，他叫——恶魔。”

  青年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看了一眼浮光之镜的画面，继而朝着风念念靠了靠。

  两人互相依偎着，有些像冬日里报团取暖的小兽。

  “那么，哥哥......后来呢？”

  “后来，那个世界的你寿终正寝，而我直到你死去，也没能重新得到那份——爱。”

  “当时我看着年老的你，冰棺之上，映着我未曾变化的容颜，眠成为了武林盟主，对阿巧深爱，但那个曾经爱他到不择手段的女人，却再也感受不到那份爱了。”

  “他也会迈入腐朽，走到人生尽头。”

  “和你一样，只有我，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人一个个逝去，像个怪物一样。”

  “我失败了，你没能重新爱上我，但也不曾爱上别人，心灰意冷的我想要选择死亡，但在我要动手之际，一个自称是‘世界’的青年，出现了。”

  “他一头灿金色头发，穿着洁白的层叠的华美衣衫，很像个天使，他面无表情，但我却发现了他眼底似乎要溢出的悲伤。”

  “我鬼使神差地放下手中的刀子，鬼使神差地问了他一句，为何悲伤？难道他也失去了爱人？”

  “‘世界’摇摇头，又点点头，他说，他并非为情爱而悲伤，他只是觉得莫名难过，所以就悲伤了。”

  “这话听起来很可笑，但‘世界’说，一个陪伴了他、辅佐了他他也数不清岁月的存在问了一个让他心碎的问题。”

  “他说得很平静，但我却觉得，他远非表面上那么平静。”

  “他最终什么也没透露，只是......给了我许多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们之间的相识、相知，曾经发生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当我怀着满心的期望与爱意去渴望得到回应时，我总会被你的冰冷冻得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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