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蕊快步进屋，瞧见琼枝脸上的手印放慢了脚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夫人，奴婢有事回禀。”

夏云冉轻叹一声，缓缓坐定。

琼枝见状，慌忙起身，给夏云冉重新沏了一杯茶。夏云冉接过呷了口茶方道：“说罢！”

冻蕊道：“回夫人的话，大小姐明日要出阁了！

夏云然蓦然抬头：“出阁，姐姐要嫁给谁？何时下的定，我怎从未知晓？”

“自然是皇长孙殿下，奴婢也是听大夫人房中刘妈妈偶然提了一嘴，说是皇长孙殿下请的旨意，因陛下在病中不便大肆操办婚事，只抬进府便罢！

夏云冉精准锁定到“抬”字上，将手中茶盏往桌子上一蹲笑问：“抬进府？不是正室？姐姐也愿意，父亲竟也同意了？”

不正室也不是平妻，而是妾！夏云冉脸上都要笑出了花来，她爹最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甘心为妾还匆忙操办，一定是那天夜里出了什么岔子！夏云冉眸子转了转，到底出了何事？心头如有上千只蚂蚁在挠痒痒一般，恨不得即可天就亮了。

她向琼枝招了招手：“你回去打探一番，看看府中有何动静。冻蕊去二爷那边留意，若有人递帖子立刻来报。”

二人走出院门，冻蕊一脸心疼：“好姐姐你脸可还疼了？”

琼枝心有余悸向院中看了眼这才点点头：“自然是疼的。”

她们两个是自小跟在夏云冉身边伺候的，夏云冉虽不如府中大小姐受宠，但她心思心思恪淳，最是天真无邪，性子也最是直爽的。两年前知晓夏首相将她许给二皇孙殿下做平妻虽心中不愿，但为了家族还是认命了，好在进府之后大夫人不争不抢，二皇孙殿下待小姐又很好，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还顺利生下了嫡次子，想到这琼枝轻叹一声：“夫人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知晓老爷有意将大小姐嫁给皇长孙后就像变了个人，每日心神不安的，便是连三少爷也不去看了。”

冻蕊摇头，从革带中掏出个白瓷瓶塞进琼枝手中：“好姐姐先用这个给脸消消肿罢！”

“驱蚊止痒膏？”琼枝垂眸，方才她假扮采花女去送花，店里掌柜的瞧见那花也没说什么，多给了几文钱不说，临走之时也给她们手中塞了驱蚊止痒膏。

琼枝心中感动将驱蚊止痒膏还给冻蕊：“好妹妹这东西难得你留着用，方才我去给宋氏送花，店里掌柜还送了我一个，我回去用自己的就成。”

“轻轻敷一层不消片刻就能消肿了！姐姐快去罢！别耽搁了差事。”

琼枝一想起夏云冉就皱起了眉头，当下哪还有心思去敷脸，又怕叫人瞧见自己脸上有伤丢了府里脸面，索性取出面纱带上便出了府。傍晚时分本是上都城最热闹的时候，也不知怎的，正街上人烟稀少便是连瓦市中也鲜少有人，还有看着像街道司的士兵在街上巡逻，脸上皆戴布巾，看到人多聚集便上前去阻止。

琼枝哪还敢耽搁，捡人少街道去了夏首相府。相府还是一如既往未见有任何不同寻常，便是连红灯笼也未挂上两个，心下狐疑又不敢敲门去问，便从正门绕到了后街上的后门。后街上原先有许多做生意的小摊子，又或是卖吃食玩具的，此刻只有零星几个摊子尚未收摊，还瞧见几个小儿在一起撕闹。

琼枝摸出清早儿在宋氏那里多得的赏钱买了把糖，想从那些小儿嘴里打探些消息，刚想上前就见个十七八侍女打扮的女子忙慌慌冲出来，拽了人群中两个女孩子就往回走，其中个年龄小的似乎不愿意走，只坐在地上耍赖皮，倒也不曾大声哭闹。

“小姑儿快劝劝文心小姐罢，方才连掌柜送东西来说城里似乎起了时疫，叫两位姐儿快快回家别再外头耍了。”

黄小姑听罢忙问：“那安姐姐如何了？方才咱们从店里离开时我瞧安姐姐脸色就不太好。”

杏子哪里知晓这样多，只一把抱起宋文心催促黄小姑快些回家。

连掌柜？安姐姐？琼枝捧着一把糖凑到方才那帮小儿中间：“哥儿、姐儿过来吃糖。”

几个小儿是都是住在附近官宦人家的孩子，常年在街上一起玩，见陡然冒出个人来不免起了疑心，也不曾上去接糖。

琼枝蹲下身子向后一指：“我是夏府的侍女，我家大小姐明日出阁，家里头让我出来撒喜糖呐！”

其中有个小女孩想了想上前拿了块糖奶声奶气道：“我方才还听爷爷说来着，这样巧就遇见了。”

余下几个孩子见状也都各自上前领了糖。

琼枝手中的糖全都发完了也没走，小女儿歪头想了会儿：“姐姐可是有事要问我们？”

琼枝笑：“你如何知道的？”

小女孩想了想：“爷爷说无事献殷勤非即盗，我方才瞧见你在门口买糖了。”

“呵呵……”

不愧是官家子弟。

琼枝尬笑两声：“你们认识方才被领走的那两个孩子？”

小女孩点头：“你是问黄小姑和宋文心吗？她们二人是户部左曹员外郎张家的亲戚，两个月前方才上都，一直都在云桥巷住着。”

“户部左曹员外郎？”云桥巷住的可都是上都城的达官贵人们，琼枝是相府的家生子自小长在相府虽不知这户部左曹员外郎到底是几品，但应当不会是太大的官。

小女孩鬼精灵似得，见琼枝表情便又道：“张家原先是在新门里正街开蜜饯铺子的，祖产颇丰。”

琼枝福身一礼：“多谢小姐解惑。”

话罢又躬身嘱咐几个孩子：“你们几个就在这街上玩罢，莫要跑远了，姐姐方才过来时听闻城中似有时疫，你们都是孩子若得了病可得受罪了。”

……

“时疫？”

琼枝凑上前悄声道：“别的道不知晓，但街上明显人少了许多，便是连街道司的人也带着面巾在街上巡逻。”

夏云冉听了这话，脖一扭，眉一扬，拍掌冷笑道：“那贱人得了病？呵！真真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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