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临海西海岸下起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雨，而巴别塔的异端分子们则收到了紧急的消息，那就是笼罩着整个城市的永恒领域即将大规模的崩溃，再也无法抵御人类守望军的攻势。

    暴风雨里，原阴执事披着雨衣，站在西岭山的山顶亭子里剧烈地咳嗽起来：“谁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体内的起源之咒被强行剥离，导致她留下了后遗症，身体相当的虚弱，此刻怒火攻心之下，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此刻从山上眺望市区，隐约能够看到宛若黑幕般的巨大结界正在溶解，就像是被雨水冲刷的墨迹一般，消融在夜色里。

    薇妮撑着伞大踏步地走过来：“紧急情况，负责守护神的第一元首发来消息，此刻的神已经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神性濒临解体，神力极度亏空，潜在的人性即将苏醒！第一元首想要查看神的情况，但却被她在暴走状态重创，生死一线。”

    她抬起头望向夜色里呼啸而来的直升机，沉声说道：“我现在要立刻赶回去，否则第一元首大概撑不过今晚。”

    阿修坐在凉亭里摩擦着刀，抬起一双倒三角般的死鱼眼，嘴里叼着一根烟：“问题在于，梅丹佐挟持了少君举行了一次仪式以后，我们为了安抚神的怒火，再次为祂献祭了大量的信徒。”

    按理来说，起源之神的神力不可能亏空。

    除非少君瞒着他们举行了创生仪式。

    但这不可能。

    少君二十四小时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执事们面面相觑，脸色都很难看。

    如今那尊荒神还在暴走状态，至今未能将其控制。

    永恒领域又即将全面崩溃。

    倘若这个时候人类守望军打进来，他们满盘皆输！

    恰好此刻，放在凉亭石桌上的手机响起了一个声音：“安啦，这个世界上什么离谱的事儿都有。万一是我们伟大的起源之神，自己把神力输送出去的呢？迄今为止，都没人知道天神的人间体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好说祂到底有没有作为人类时的意志。”

    执事们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这是军师的声音。

    楚世卿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的心平气和，让人如沐春风：“如今我们已经在首尔捕获了那东西，获悉了他们的下一步计划，一切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这也多亏了我的老朋友梅丹佐，如果不是有他在前面吸引火力，我也不会那么快就能截胡那些腐烂的脑花。”

    他顿了顿：“只要我们一步步攫取那些鬼东西的计划成果，局面就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无需担心开战，我们已经做到了撤离的准备。你们只需要保护好美丽的少君小姐即可。”

    风雨里，楚世卿的声音渐渐消弭在寂静里：“那些鬼东西花了如此大的代价才把她培育出来，这可是非常宝贵的财产呢。联邦的那群蠢货，根本就不知道谁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执事们听着军师的声音，总算是打了一剂强心剂。

    “但是我们就这么算了么？”

    原阴咬牙切齿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奇耻大辱，我一定要讨回来！梅丹佐，梅丹佐……梅丹佐！”

    风雨里回荡着女人愤怒的咆哮声。

    仿佛野兽在怒吼。

    ·

    ·

    此刻的鹿不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又捅出了多大的篓子，因为当他在晋升到第四完美界的一瞬间，就把珠江国际酒店的天台给炸毁了，好在黎家是大名鼎鼎的神圣家族，有的是钱赔偿。

    否则的话，他的禁闭期可能得再次延长。

    整个西海岸，都仿佛看到了一尊黄金之兽在雨夜里咆哮，巨大的闪电横贯天空，雷鸣声滚荡开来，宛若世界末日。

    第二代神圣君主黎星槃在第四界的术式就叫做黄金之兽。

    电磁场的狂暴转动，通体流淌着无穷尽的电浆，电光会变成酷烈尊贵的金色，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等离子炮，不仅能够让术式的威力得到极其恐怖的增幅，还能够最大限度地强化了肌体能力。

    代价就是，鹿不二失控了。

    神圣暴动症当场发作。

    就像是冲出牢笼的泰坦巨兽。

    逢人就是狂轰乱炸。

    就连黎家带来的精英，一时半会都制不住他。

    尤其是当何赛听闻爆炸过来给好兄弟收尸的时候，看到那个浑身淋漓着电浆的怪物时，惊呼一声：“卧槽，超级赛亚人！”

    不得不说，确实形象。

    这个状态下，鹿不二施展的散华就像是一团炸裂的金色气流，释放出的鸣雷从狙击变成了炮击，苍闪更是宛若一道闪电从天而降。

    施展术式的时候甚至不需要蓄力。

    随意抬起一根手指就是一发恐怖的超电磁炮。

    甚至连动都不需要动，就能够落下一道酷烈的闪电。

    他自己还是个威力巨大的电磁炸弹。

    随时都可以自爆。

    偏偏他还有不朽之躯，无损自爆。

    这个状态下，鹿不二哪怕不用武神，都能够对抗第五界了。

    如果加上武神的话。

    张伯亨和张伯伦这对兄弟捆一块都不够他打。

    只可惜鹿不二的晋升过程并不算完美，神圣暴动症过后就已经陷入了昏厥，被紧急送往了西海岸第一人民医院治疗。

    按照武侠小说的理解，这是典型的经脉冲突。

    内力暴乱。

    随时都有可能爆体而亡。

    急救室里，彭献之时隔一百年再次主刀手术，施展出神乎其技般的技术，用了四个小时的时间才把人从鬼门关给救了回来，然后驱散了所有的医护人员，只把自己的女儿留在病房里。

    “小娴啊。”

    何赛急着直跳脚：“你哥不会真无了吧？自从破茧以后，我每天都在担心，你哥哪天被奸人所害。于是我每天夜以继日，研究那些反人类的武器，就为了能够把他给救回来。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最大的奸人并非是敌人，而是特么的鹿哥自己。”

    “不会的。”

    鹿思娴面无表情说道：“嫂子已经进去了。”

    “说起你嫂子……”

    何赛想到刚才走进病房里的那个清冷女人，悄咪咪说道：“小娴啊，你老老实实交代，你嫂子到底是不是神圣大祭司？”

    鹿思娴面无表情说道：“是啊。”

    何赛惊骇欲绝：“神圣大祭司不是你老师么？”

    鹿思娴依然面无表情说道：“也是啊。”

    老师又不是不能成为嫂子。

    嫂子又不是不能当老师。

    何赛哥哥少见多怪。

    “我听说，神圣大祭司都是没有人性的啊。”

    何赛当场石化：“鹿哥是怎么做到的？”

    “也有例外的。”

    鹿思娴指着病房里说道：“她就是例外。”

    何赛深吸一口气：“可是大祭司，不都二百多岁了么？”

    鹿思娴想了想回答道：“可能哥哥就喜欢这样的吧，而且嫂子在人性状态下的时间很短，放到现在最多也就是不到三十的样子。哥哥明显是喜欢御姐的类型，所以他就吃这一套。”

    何赛的内心当场裂开了：“难怪啊，我说她怎么对我那么客气。刚才她跟我见面，还跟我打了招呼，朝我矜持地笑了笑。我还在想，那不是神圣大祭司么？我何德何能啊，原来是嫂子啊。”

    不愧是鹿哥。

    破茧以后的人生真是癫到不行。

    说最狂的话，作最狠的死，打最强的敌人，泡最牛逼的女人。

    什么都特么是顶级的。

    当彭献之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疲惫地摘掉了口罩。

    白大褂都被电糊了。

    鹿思娴一眼就知道结果了。

    只有愚蠢的何赛凑上去问：“彭先生，手术怎么样？”

    彭献之微微颔首：“放心，没有大碍了。”

    她已经足足有一百多年没做过手术了，第一次救的病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准女婿，要说不紧张当然是假的。

    毕竟如果鹿不二真死了，莲华是要跟她翻脸的。

    最近她们俩的母女关系刚刚有所缓和。

    可不能让女儿真的丧偶了。

    但更让彭献之感到欣慰和感慨的是，她的女儿终于回来了。

    自从当了神圣大祭司，莲华跟她就越来越疏远。

    人性越来越淡漠。

    如今鹿不二的出现，似乎让她有所改变。

    如果说莲华之前只是因为那个少年的不要脸而迁就着他，那么在换血手术的十指相扣以后，她沉寂的心就已经泛起了波澜。

    再到圣山事件以后，对他的怜惜到了极致。

    最后就是半个月前，鹿不二对着世界展露出了自己的锋芒。

    甘愿把自己的秘密，暴露给整个世界。

    虽然不全是为了她。

    但看到了见证了那历史性的一幕以后，谁不会心动呢？

    那个人是那么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呼吸天地纵横睥睨的姿态，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因此大公无私的神圣大祭司再一次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为了某个人施展了神术，在病房里梳理着他狂暴的命理。

    她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第一，鹿不二是人。

    救他，就是救人类。

    第二，鹿不二是五百年来最有天赋的破茧者。

    救他，就是救人类的未来。

    第三……

    消耗一下神力，人性就会变得丰富。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大不了需要的时候再补回来嘛。

    只见病床上，鹿不二昏迷不醒，躯体里泛着狂暴的电光，一股恐怖的电磁场笼罩着他，排斥着任何人的靠近。

    莲华却丝毫不顾及电磁场的阻碍，纤细白皙的右手轻轻穿过了狂暴的电弧，抚平了少年紧锁的眉心，一点点把神力渡了进去。

    她不是那种很能忍受痛苦的人。

    右手痛得颤抖。

    但想到鹿不二曾经遭受过的痛苦，这又不算什么。

    只不过这个过程却很漫长，很煎熬。

    因为鹿不二的命理太过狂暴了，至少在第四完美界已经是史无前例的规模，但却因为过于庞大而导致精密度缺失。

    莲华要做的就是让他的命理变得庞大又不失精密。

    这样一来，才能够稳定的使用。

    这个过程即便是对于莲华这种神圣大祭司来说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涉及到的操作过于复杂精细，足足涉及到十万亿个单位，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误都会导致整体的崩溃。

    不知何时，莲华的额头上已经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额发黏在清冷绝美的脸上。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少年的眉心。

    眼神里却满是温柔。

    “下次可不要这么玩命了哦。”

    莲华轻声呢喃。

    圣洁的辉光照亮了病房，也笼罩了昏迷中的少年。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

    ·

    不知道过了多久，鹿不二终于苏醒过来，眼瞳里泛起四分五裂的金色电光，躯体宛若脱胎换骨般流淌着极其恐怖的力量。

    没有任何的不适。

    所有的伤势都已经被不朽之躯所治愈。

    他起身抬头，忽然愣住了。

    因为莲华趴在病床的边缘睡着了，柔软的额发垂落下来半遮美眸，纤长蜷曲的睫毛在素白的脸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像是沉睡中的天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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